华缨录(33)+番外
似是示意,又像是嘲弄。
崔三斜他一眼,面色素净,目光垂落,看着那小小的姑娘,他心里轻叹了声,孟姐姐终归还是……
宴宾客罢,徐九涣兄弟俩将人好生送出门去,才折身回院子。
女眷那厢散的早些,宋喜已经换了身轻便衣裳,发髻上的钗环也让丫鬟取了,瞧见他进来,丫鬟们自觉退下,将门关上了。
徐士钦揉揉前额,道:“过来歇会儿,可累?”
宋喜摇摇头,“有二婶帮衬着操持,我省心多了。”
说着,想起什么,她踩着绣鞋蹭来榻上,与他低声道:“听二婶的意思,是瞧上了崔家的三郎。”
徐士钦眉眼微怔,“崔家?”
宋喜点点头。
“崔家……”徐士钦又念一遍,道:“崔家是士族清流,从前比咱们家要贵重许多,崔三又是主支嫡孙,就是公主怕是都看不上眼,二婶眼光好,可只怕是不好办。”
宋喜嘀嘀咕咕,将暖阁中崔夫人说的话与他说了,又道:“今日我可没多嘴。”
徐士钦笑了声,与她低语:“崔三从前与孟姐姐走得近。”
宋喜微微吃惊,正要开口,被捂住了嘴。
宋喜:……
“谨言慎语。”徐士钦低笑着说。
从前种种,如今说来也无甚意思,更是对孟灵的亵渎。
“此事二婶自有主意,你不掺和是对的。”徐士钦吃了些酒,此时衣袍解开两颗盘扣,青天白日的,忽的多了些有辱斯文的意思,唇轻擦过她白里透粉的脸颊。
说的是正经话,宋喜却是被他撩拨得倏然红了脸,不禁伸手推推他,“你酒气尽扑我脸上了。”
说罢,她又憋一句:“熏人。”
徐士钦将她抱上软榻,喉间闷出几声轻笑,“那你脸红什么?”
说着,他抬手蹭她脸颊,“好好歇个晌,你胡思乱想什么?嗯?”
宋喜羞得锤他。
房外的丫鬟默默走远了些……
春居堂。
泱泱抓着一枚青玉牌翻来覆去的瞧,听见外间徐九涣传来的动静,蹬着鞋子跑了出来,仰着脑袋问:“爹爹!你有不?”
徐九涣瞧了眼她脸上的嘚瑟,轻嗤了声,示意她来。
午后暖阳如春,父女俩在屋里翻箱倒柜。
“找到了。”片刻后,徐九涣说。
他从抽屉深处拿出来一只梨花木小匣子,几下开了那鲁班锁,引得泱泱双眼冒光的赞叹——
“太好玩儿了叭!”
“没见过世面,”徐九涣翘着唇角低笑着骂,将那锦缎上的玉牌拿起来给她瞧,“徐、九、涣,瞧见没,是我。”
徐家子孙,皆有这么块玉牌,不论贵重,是明身份的物件儿。
泱泱这枚玉牌,是老头儿亲自雕刻的,不肖得瞧,徐九涣便知道,因他手里这枚也是。
徐九涣捏着闺女的玉牌,忽的酸溜溜的说:“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个,幼稚。”
泱泱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玉牌上的小花花,道:“我喜欢这个!”
“哄小孩儿的罢了。”徐九涣醋道。
“我喜欢!”泱泱得意。
“知道了……”徐九涣拖着调子说,忽的又使唤她,“去将你绿稚姐姐的笸箩拿来。”
“做什么?”泱泱好奇的问,却是迈着小短腿儿去了,片刻小跑着回来,“呐~”
“喜欢哪个颜色?”徐九涣扒拉着笸箩里的锦线问。
泱泱最是喜欢色彩明艳的,当即选了几色给他。
“你这审美……堪忧呐。”徐九涣叹道,骨节分明的手将那几根丝线理了理,道:“你捏着这头……”
泱泱乖乖听吩咐。
片刻,绿稚进来伺候茶水,便见晌午的日光洒落在窗棂前,那父女俩盘着腿玩儿花绳,她神色微顿,忍不住瞧了片刻,又翘着唇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老爷常遗憾她们主子不读诗书,可她们主子也没那些所谓君子的酸臭。
没瞧见?她们主子还会给小姐打络子呢。
第18章 扫尘日。
跨院,此时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侯在门外的嬷嬷打发丫鬟们站远些,远了檐下那处。
“……阿娘今日当真是糊涂了,今儿开族宴是泱泱的好日子,我在诸位夫人跟前露个面就是,阿娘却是喋喋不休的与人家说嘴我的亲事,喧宾夺主,若不是我将及笄,还当是无人问询的老姑娘不成了,你让那些个夫人今后要如何瞧我?丢死人了!”徐榕惜以帕子捂着脸,气得边哭边诉。
赵氏被闺女这般指责,气得抬手戳在她额头上,恼得提高了声儿道:“我糊涂?!我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你想嫁来汴京,想嫁王孙侯爵!我事事为你,倒是成了我的不是?真这般难耐,你还要你老娘替你筹谋什么,自个儿寻门亲事利索嫁了就是!”
徐鉴礼回来,便见一院子丫鬟婆子侯在院门前,刚疑一瞬,便听屋里传来这话,顿时眉头紧皱,圆滚滚的身子竞走几步,推门入内。
“你说的什么话!”徐鉴礼斥道,“枉你还是读过书的,怎能教自己闺女与人私相授受?!”
赵氏话出口,也觉不对,还未出声,便听他进来训斥了这么一句,顿时如火冒三丈,声音拔地而起:“我哪句说的不对?”
“你……”
“若是她德才兼备,名声出众,又何须我苦心孤诣的替她腆颜去与那些个夫人攀谈?好女百家求,我未出阁时,上我家来求娶的恨不能将门槛踩断,她呢,如今又有几个欲要求亲的?”
徐榕惜被说得臊的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