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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朝(285)

“那我是什么,在你心中我不也是个‘小郎君’么?”

“我和别人,有没有区别?”胤奚将谢澜安空了腰带的裰衣往上撩去,亲吻如雨点落在她脸上,眼梢荡出的红潮艳丽又锋利,绽放着无法无天的愉快。

“说啊女郎,我是谁呢?”

谢澜安后背贴上了几案,冰凉的木材很快被她体温烘热。

唇舌间湿漉漉的,哪容余地说话。

衣料变成起漪的縠水,男人色厉内荏地赌气:“……要你记得我是谁。”

烛光缭乱了,谢澜安涣散的眼风,掠过屋顶的藻梁,扫过把着她的手臂,移回近在咫尺的脸,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同时看清了臣服与贪婪。

“若……”她被胤奚托着后背往上一挺,衣襟左侧的鹤羽花纹被含住了,珠冠跟着一颤。

谢澜安喉咙轻溢一声,好不容易摸到胤奚的脖子,五指收拢,续上后面的话,“‘若我不能给女郎欢愉,胤衰奴便是千古罪人。’”

胤奚顿住,抬起精亮的目光奇异地看着她。

谢澜安终于能完整地呼吸一口,她莞尔一笑,天姿国色。“在我心里,胤衰奴,是这样一道箴言。自己说过的话,算数吧?”

这话正是胤奚向谢澜安剖白心迹时的誓言,不承想她记得这样真。

胤奚心中快意,缓缓抬起身,余光扫过地上凌乱的鞋袜衣带,还有不知何时掉下去摔成两半的茶盏,有些后知后觉的窘迫。

谢澜安足尖点地,拿手背轻试自己发热的脸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眨眼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现下看来,不算罪人。”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愉悦了。

她非但丝毫不生气,还赞许他……胤奚心里满胀着无处发泄的甜蜜,腆着脸帮谢澜安将鬓丝理好,轻声说:“让我看看,好不好。”

谢澜安若有所觉地看他。

胤奚的眼睛,果然便盯在她满是褶痕的襟领处。

谢澜安想起来了,之前他瞧见的,是隔着一层;亲到的,并没瞧见……

胤奚蹲在她身前,求得情真意切:“我再服侍女郎一回……毕竟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何时了。”

谢澜安被他的作态逗笑了,贴在小狐狸绯红的耳尖说:“我猜是明天早上睁眼后。”

又不是明日便走,最好他此刻心里,想的真是依依惜别的事。谢澜安忽然想到该怎样哄他了,她直起身,坐在那儿用目光扫过男子漂亮的胴体,说:“我看看你。”

胤奚愣住。

刹那之后他不可思议地睁圆眼睛望着谢澜安,下意识起身,紧紧揪住自己的裤带。

满面通红。

一鼓作气再而衰,他方才的桀骜不驯,本就是因为负气,眼下那份勇猛不见了,胤奚半晌憋出两个字:“不许。”

男人将女人制服在身下,尚且需力,谢澜安却只一个眼神,便足以刮得恣睢之臣魂动神蚀。她抚了抚脖子上刺刺的咬痕,叠起双腿,神情中自有一股慑人的清魅:“你的身体发肤我尽看过,远在他乡,念及此处,珍重切身,聊作一慰。”

西厢的荀胧回府过年去了,东厦黑得静悄悄。耳厦里,青嫋与束梦守着灯。

青嫋一直留意着更漏,却见束梦一脸稚气地打着哈欠,半分没有着急模样。

青嫋欲言又止。她初来乍到本就谨慎,为免让人觉得她不懂事,别的不好多问,只是隐晦地提醒:“……不需要备足热水吗?”

“水?”不经事的束梦有些迷糊,眼看已近黎明了,娘子这个时辰应当不会洗澡了吧。她很老成地说,“姐姐不用担心,胤郎君很细心的,走前都会服侍好。”

上一次她回去时,胤奚便连温好的茶水都摆到娘子帐外哩。

青嫋听到某个字眼,热着脸点头。

状元郎真是人不可貌相。

殊不知她们说话时,主屋里分明有人却不再有声。灯台上的灯花爆了又爆,在隐秘中晃颤着,最终恼羞般挨个熄灭了。

第108章

宫灯不熄, 延续着新年的吉庆。

陈勍从含英殿出来,打发了跟随的人,不要乘辇, 一个人沿着清冷的阶墀往议政西阁慢慢踱步。

孤颀的影在白玉石阶上拉长, 陈勍一步步消化着内心交织的情绪。

其中有大宴上被权臣冒犯的怒, 有状元那副容貌带给他的恨, 还有谢逸夏终愿给他颜面的稍稍放心。

而最浓烈的情愫, 莫过于谢含灵那如花隔云的独特气质对他的吸引。

当初第一次看见换回本色的她, 陈勍其实并未产生多余的心思。谢澜安的美,是剑眉星目凌厉的美,不是蓉蓉那种让人偎在心尖上怜爱的人。

她反而更像古刹里的观音像,镇在莲水中央,教人不敢亵渎。

一开始,陈勍是真心敬她为老师,想让她辅佐自己的王图霸业。

又是从何时起,想将这样高贵的女子占为己有的呢?

陈勍仰头望着太极殿飞檐上的鸱吻,一时想起那年谢含灵在朦胧细雨中, 一身红裳,沐雨而行, 翩跹飘动的袖摆, 自由快意得让人的心窝都发胀。一时又想起她在大殿上旁若无人地舌战群儒, 目光像拨开云蔼的太阳一样光明……

人不能离开阳光, 他便越来越想让含灵明亮的眼里, 盛着自己。

谁不想呢?是郗歆不想,还是褚啸崖不想?他与这些人的不同之处在于,陈氏子孙生来便是天潢贵胄!没有人可以和他抢。

陈勍不是不知今夜他制衡谢家的手段有些拙劣,他纵使再努力, 也学不来谢含灵的那分游刃有余。可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