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我记(45)
“我家也就致远这么一个儿子,好端端在班里坐着就被您儿子打了,你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汪女士站在办公室里,虽然有点儿难堪,但还是有错就认:“是秦淮一先动的手。”
“林志远的检查费用和医药费我们付,秦淮一先动手,是他不对,他道歉。”汪女士扯了下秦淮一,“道歉。”
秦淮一默不作声,属于多看他一眼都心烦。
道个屁的歉。
汪女士办事圆滑,没让明面儿上下不来:“我替他道歉,明天会按照校规记过,写检讨,还有两周停课处分,按规矩办。”
“你道什么歉,谁动的手谁道歉。”林爸说,“我们家长也不是那不讲理的,就要句道歉不过分吧。”
秦淮一闯进三班,过去揪着林志远的领子一拳砸人脸上,林志远鼻子出血,这会儿还塞了团纸在鼻孔里,颧骨处也是青青紫紫的,也不怪林爸看了来气。
汪女士刚想开口,旁边秦淮一冷不防来了一句:“对不起啊,林志远同学。”
语气很淡,不情不愿。
仅仅是为了汪女士这儿过得去。
等协商完毕,林家父子从办公室出去,汪女士才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见秦淮一脸上的伤,同样触目惊心。
秦淮一肤色白,鼻梁上斜着一道血痂,下巴上也有块擦伤,破了皮,有道干涸的血蹭在脸上,看着特别明显。
汪女士伸手去碰他下巴:“你这脸上弄成这样,不见人了?”
秦淮一也不说话,别过脸去。
汪女士知道他在为那句道歉别扭着,也不强求:“身上伤了没。”
“没有。”
秦淮一动了动唇,声音也是哑的。
汪女士回办公桌后坐着,挥手指了下门口方向:“出去站着,明天不用来了,停课。”
秦淮一刚才就想走了,他抬脚迈出门槛,背靠着墙站得松松散散,学校的走廊不封窗,他一出来就看见外面下雪了。
雪下得很大,飘飘扬扬飞了满天。
秦淮一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雨夹雪,他那天放学走到楼下,看到了宋晚。
姑娘站在超市门口,手里抱着一沓卷子,站在屋檐下踌躇不前。
汪女士在办公室有放伞的习惯,他特意折返一趟,取了把伞,又下去走到那姑娘面前,装作凑巧遇到,说:“一起走吧。”
第28章 撇清
这天晚上,宋晚的房门没了锁。
宋萍给她卸掉了。
上午那一场闹剧结束,宋晚跟着宋萍从办公室出来,宋萍气势汹汹走在前面,宋晚垂着脑袋,鸵鸟似的跟在后面。
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间隔一个拐角。
她听到宋萍说:“秦淮一,我们家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小小和你不一样,她从小就没有爸爸,我也不像你妈妈那么有本事,我给不了她任何好的生活,也给不了她好的未来,她只能靠自己。”
“你们不是一样的人,以后,你离她远点儿,算阿姨求你。”
宋晚抬头去看,几米开外的校长办公室门口,秦淮一站在那儿,脸上有伤,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宋萍的话就一句接一句的抛了下来。
她没有立马跟上去,因为觉得难堪。
那天到最后她也没能和秦淮一说上话,在宋萍的催促声中,宋晚从他面前经过时只是把头一低再低。
秦淮一,对不起。
-
秦淮一领了处分,自我检讨,停课两周,汪女士带着林家父子去医院检查,事后赔偿。
在这场谣言之下,满盘皆输,没有人是赢家。
秦淮一回家窝在房间打游戏,开一局输一局,他心不在焉地操控着角色,脑子里总是出现宋晚从他身前走过的那一瞬。
她默不作声地埋着脑袋,眼泪却悄然掉在了下巴上。
他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那样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停课两周,秦淮一就这样浑浑噩噩,醒醒睡睡,直到汪女士从医院回来,给他拿了两瓶药。
秦淮一也就在汪女士回家前十分钟才醒,淡淡扫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开口时声音也是哑的:“不用。”
他下巴上的伤口比他想的要深,汪女士觉得会留疤:“有疤在脸上多难看。”
秦淮一微弓着身坐在沙发上,人刚睡醒也还是透着浓厚的疲惫:“妈,我想转学。”
前言不搭后语,汪女士瞧着他:“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你想去哪儿,去实验?”
“随便,除了附中,什么学校都行。”秦淮一不在乎。
他以为汪女士会拒绝,或者要说上好几遍她才会同意。
但在意料之外,汪女士在短暂沉默后就点头,说:“好。”
秦淮一原本以为,这场乌龙以他转学去了实验为收尾,只要他走了,一切就能自然而然恢复如常。
可事情却总往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秦淮一转去省实验借读,一个月后回了趟附中。
他是专程请了假,回来填张资料表。
他本可以不用来的,汪女士代他填了就行,但他总想着回来看一看,回来见一见某个人。
自那天宋晚的妈妈在学校大闹一场,他和宋晚就心照不宣,再没联系过。
他担心自己多余的举动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她原本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他不想给她添堵。
秦淮一回附中时还穿着省实验的校服,和眼前这个熟悉的校园格格不入。
他从办公室填完表出来,正巧碰见陈博瑞。
陈博瑞今天值日,手里拎着一桶垃圾,忽然看见他还有点恍惚:“你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