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尽委屈，又努力控制自己时才会出现的表情。露出这种表情的孩子平时一定承受很多压力。

陆希慌了， 比经历灾难，见识奇怪东西，遇到危险更加慌张。

记忆中的心心自婴儿时期就不爱哭， 哪怕饿了、病痛了也只会“呜呜咿咿”哼唧着提醒大人， 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嚎啕大哭， 更多时候是安静睡觉或者望着人甜甜得笑。

是个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孩子。

“对不起心心， 是姐姐太凶了，姐姐会好好反省的。”陆希放下厨具，摘掉保护手套。

从前还要蹲下哄妹妹， 如今不过高处一个头， 顺势就抱住心心安抚。

玩具熊身体柔软，毛绒细密，心心包裹在怀抱中，很快安心定身， 哭泣停止，只有不受控制地吸鼻子。

“哎呀心心好乖， 不哭了噢， 姐姐以后都不凶了。”

“不怪姐姐， 是我忘记了。”心心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蛋， 也跟着做自我反省。

“不是心心的错， 心心才四岁， 不记得事情很正常的， 是姐姐不好， 太凶了。”

姐妹俩互相拥抱着， 一人一句说着自己不对的地方，非要争论出是谁错了，一时没办法停下来。

争了好久，心心突然“扑哧”笑出声来，陆希也跟着笑，事情这才算平息。

“那我们把昨天的鸡腿加热来吃好不好？可能会不太好吃。”

“好！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爱吃。”心心恢复成无条件支持姐姐的状态。

幸好玩具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里面的陆希心事重重，也不为人知。

炸鸡反复加热，早已没了酥脆的口感，只剩香味。

心心自己主动洗干净双手，一手捏着翅根尾部，一手扶着尖端，吹吹热气从中间下口。

软塌的表皮容易咀嚼，里面的鸡腿肉依旧鲜嫩，配上独特香料，一口下去，别有一番风味。

焦糊味全部散去，陆希关了窗户回来，心心也刚好吃完午餐。

收拾了餐具，她拉着心心进浴室，仔细地洗干净那张哭花的小脸和满是油渍手。

她知道心心的状态不对，借着午餐后的休息时间和心心聊天，问起这半年来，和亲戚阿姨相处的事情。

“呜——”廊亭下的软沙发上，被提问的心心满脸苦恼，下意识往玩具熊身上挤了挤，侧身抱住玩具熊，像是找到安全感才开口。

“我不敢自己在家，阿姨凶我；我不会从冰箱里拿食物加热，阿姨凶我；晚上睡不着，想姐姐，阿姨还凶我。阿姨说，打我会被发现，就天天凶我。”

原来这半年心心一直生活在高压环境中，什么聪明乖巧都是被骂出来的伪装。难怪重生变成玩具熊的时候，心心会那么兴奋，或许是觉得姐姐变成玩具熊才会永远不离开。

懊恼、悔恨、气自己无能无用，陆希痛到无法呼吸。

她只想着父母不在了，她的工作收入高，趁着前景好多赚钱，之后就可以回家陪伴心心长大。却怎么也没想到，心心会受到这么多伤害。

“别说了，别说了心心，都是姐姐不好。”陆希也紧抱心心，忍住哭泣。

“不对，姐姐可好了，姐姐最好了！”心心不同意，当即反驳。

“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明白吗心心，委屈了要说，难受了也要说，懂吗？”

心心主动离开玩具熊的怀抱，小巧的肉手捧起熊脑袋，认真对视那双塑料黑眼珠，说道：“姐姐，我本来就会说呀。”

“嗯？”仔细想来，朝夕相处的这二十天，心心很正常，除了无条件吹捧她，也会说出真实想法，还真没有什么受伤害的样子。

“姐姐，我想睡午觉。”吃饱了就犯困的特质也是一点没变。

“好，我们上楼睡午觉。”

睡午觉这种事自然只有心心需要，陆希还要挤出时间做别的事情，最先要做的就是回到对面自己房间查看秘密网站的消息。

页面刚打开，特定区域内消息快速滚动，她几乎来不及看，只能点开旁边的过往消息记录，逐条翻看。

炸锅的原因是神光研究所清早发布新任务，之后大量幸存者涌向同一城市，意图进入黑色光球寻找物品，所有前往劝阻的人员都遭到暴力对待，不同程度受伤。

让玩具熊身躯震颤的是，目标黑色光球就在附近的商业综合体门外，和之前的第三个黑色光球位置相近。

陆希全身一阵恶寒：岂不是家门口聚集了一堆幸存者，如果走运被他们找到符合条件的物品，兑换到物资，该不会就近在独立屋区域住下吧？

有时候她的迟钝会体现在这种地方，持续翻看消息，看到最新一条时，都没发觉哪里不对劲。

默默等待她发问的系统灵灵灵再也憋不住，主动出声。

【宿主没有什么想问灵灵灵的吗？】

“你冒出来干什么，别打扰我，网站上有很多值得看的信息。”

【宿主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灵灵灵的吗？】

遭到无视的委屈感，郁闷纠结，想疯狂呐喊的冲动，全都体现在灵灵灵的语气中。

“没有没有，哎呀，你能别烦了吗？”玩具熊的毛绒手稍稍抬起，对着空气一顿晃悠，像是在赶蚊子赶苍蝇。

【宿主没发现，灵灵灵没有跟着神光研究所发布任务吗！】

震耳欲聋的吼声，超强力音波攻击，让本就震颤的玩具熊身体一歪，“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脑袋着地，脖子扭曲，一条腿还挂在椅子边缘。

极难起身的姿势，陆希哀嚎，捂住扭曲的脖子，让挂着的腿落地，才能勉强翻身，支撑着地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