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12)
第二日,赛神医先给谢媛扎了好几针,然后,又开了一贴药,非常苦,谢媛很听话,乖乖喝了。
经此一事,谢媛的心神变得脆弱了,但却变得特别乖巧,前提是裴牧之必须不离她半步。
她特别爱黏着裴牧之,他走到哪,谢媛就跟到哪,只要一不见人,她就眼泪扑簌而下,裴牧之推掉所有外出的活动,专心只陪着她。
他办公时,谢媛就坐在他身边,有时她聚精会神的看他做事,不言不语,有时则靠着他的肩膀打盹。
赛神医在晋王府,一面为谢媛治病,一面在自己住的院子里晒满草药,谢媛没事时经常帮着赛神医晒药。
赛神医建议谢媛多去户外走动,晒晒太阳,裴牧之就陪她走遍晋王府各处可供赏玩的景点,累了就找个凉亭坐下,若是小决在,他就会贴心的亲自端来两杯茶水,一杯给谢媛,一杯给裴牧之。
有一次,三人在一起吃饭,小决不小心说漏嘴,叫了他一声爹,裴牧之心间微颤,他与小决放下筷子,同时看望谢媛,却见她含笑说道:“你们父子看着我干什么,快吃呀。”
至此,小决便唤他为父亲了。
他的左手是他的爱人,右手握着的是他的孩子,他的所念所想,竟然以这样一种荒谬的方式实现了。
可这只是一个虚幻而短暂的迷梦,赛神医医术高明,谢媛在他的治疗下渐渐恢复,随着她日渐清明,她对他也越来越冷淡疏远。
待女送来最后一碗汤药,裴牧之照例端起,捏住匙柄,他本想向以往那样喂谢媛喝药,谢媛却摇了摇头,两三下便把药喝了。
“望月,我被关了多久?”
“二十天。”
“原来只有二十天,我当时以为过了很久。”谢媛扯了扯唇,“我真是太没用了,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抱歉。”
裴牧之心中五味杂阵,恍然若失,她又与他这般疏远,就好像这些天,她对他的亲密与依赖只是一种幻觉。
“裴牧之,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她道谢的语气很诚恳,但也疏远。
“阿媛,你会被抓,与我脱不了干系,本来就是我连累的你。”
谢媛想起福康,想起那个一脸阴沉的男子,还有,那一枚玉制的戒指,她以前绝对见过,可又想不击来了。
“裴牧之,你给那个人的那枚戒指是什么。”
裴牧之一脸轻松,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件比较稀罕值钱的东西,司马玮喜欢便给他了。”
谢媛拧眉,用力思索,她的目光掠过裴牧之的手掌,她曾经见他戴过那枚戒指,在他来祭拜贺兰老夫人的那天,他右手无名指上扣着那枚指环,贺兰若贞当时告诉她,这枚戒指是裴家历任族长的信物。
“裴牧之,你别哄我,我在那里见过福康公主,她与司马玮是一伙的,他们拿了你的戒指,一定是有用处的。”谢嫒低声说道:“她知道你做的事,她会为他的父亲报仇的。”
谢媛垂着眼眸,她始终无法正视裴牧之曾经弑君一事。
裴牧之收敛笑容,深深看着她,“阿媛,你认为我应该受到惩罚,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室内一下变得静极,谢媛抬起头,面对裴牧之,“是,我觉得你做错了,你做得不对。”
谢媛现在觉得心很苦,有一种密密麻麻的痛,即便是他的舅舅想要先杀裴牧之,裴牧之是为了自保,他是有苦衷的,都不能改变他弑君的性质,他谋杀了自己的舅舅,这是不对的。
第68章
谢媛无法接受这种行为,即使实施者是望月,也许就因为是望月,谢媛更难以接受。
只是……
谢媛闭上双目,她道:“望月,我并不希望你有事,可人死不能复生,做下的行为也不可能更改,若有一日,这事被天下人知晓,望月,你想过,你会面对什么?”
裴牧之握住谢媛的手,“阿媛,别担心,如果真到那一天,我被千夫所指,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已经完成了我应该做的事。”
应做的事,报仇吗?谢媛哀伤的想着,先皇帝杀了裴牧之的兄长,裴牧之就杀了先帝,然后,福康来复仇,是不是只有一方被杀绝了,这个仇恨方能终结。
“裴牧之,若你只是望月,该有多好呀。”谢媛哀伤的笑着,那样就可以远离仇恨,远离纷争。
裴牧之小心翼翼的将谢媛的手贴在脸上,“阿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是望月。”
谢媛无言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在他离开杏花村的那个时刻,他就永远做不成望月了。
谢媛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惧、焦虑,忐忑不安,她在等待,等待福康与司马玮,这必然是一场狂风暴雨。
福康会怎么报复,司马玮又会怎么对付裴牧之?谢媛想不出来。
但是司马玮的阴狠,谢媛已经领教过,每次想起那个黑暗无光的房间,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一个月飘然而逝,谢媛恐惧的暴风雨一直未曾来临,天都被另一种热烈的情绪包裹。
所有人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皇帝大婚,九月十八日这天,裴明玥即将嫁给新帝司马义,成为魏国皇后。
裴家三代都与皇室联姻,可谓鲜花着锦,烈火喷油,如此富贵显耀,惹得多少人艳羡称道。
谢媛身在晋王府,自然非常明显地感受到府中众人喜悦欢乐的心情,婢女待从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可这样的喜庆并没有感染到谢媛,她仍有着不可明状的烦闷与焦躁,无可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