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21)
如是,退而求次,夜间同床共忱时,谢媛总是要求把灯全部灭掉,不留一丝光亮。
即使看不见裴牧之的面容,谢媛也无法恢复最初的心境。
许是心理作用,谢媛突然觉得,床笫间,裴牧之的一些行为习惯也很像望月,或许这只是她的幻觉,却也让谢媛更加难熬。
今夜月色昏暗,没有点灯的室内漆黑一片,拢得严严实实的床帏,里面传来或轻或重的喘息呻吟,正与屋外的虫声鸟呜相和。
谢媛觉得自己的身体与心灵彻底分离了,身体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欢愉中,如梦似幻,心灵独自品尝痛苦,酸涩难明。
两种力量的拉扯下,谢媛忍不住唤出声,“望月。”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裴牧之掀开帏幔,走到桌边,点上蜡烛,并将室内其他地方的蜡烛都点燃。
明亮的火光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裴牧之又回到床塌,掣起两边床帘,挂在金钩上,谢媛的身体彻底暴露在满室灯辉之下。
谢媛拉起被子,盖住胸口,“殿下,你要走了吗?”
裴牧之不说话,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怒意。
“殿下?”谢媛惴惴不安。
裴牧之扣住谢媛的脖颈,吻了过来。
那张与望月一模一样的面孔压近时,谢媛双手抵住他,偏过脸请求,“把蜡烛灭了。”
裴牧之简直要气笑,她把他当成别的男人,在欢爱时还喊了出来,她以为他没有听见?
“谢媛,你想要自欺欺人,我可不会陪你。”裴牧之扳正谢媛的脸,“看清楚,我不是他,不是贺兰仪。”
谢媛不得不正视这张脸,满室灯辉,印照着这张面孔越发的俊美秀丽。
谢媛闭上双眼。
“睁开。”裴牧之命令,“看着我。”
夜,如此漫长,谢媛幽幽叹息,也许裴牧之真的不是望月,望月从未这样强硬。
早晨,食物的香气把谢媛从睡眠中唤醒,裴牧之还没有离去,两人便一同用餐。
谢媛对吃的不挑剔,基本上只要不是太难吃,她都能吃下,何况,裴府的饭食并不差,即使是最简单的菜,也弄得极为精致、引人食欲。
谢媛浑身懒洋洋的,没有什么胃口。
“这是从庄子里刚摘回来的,非常新鲜,你尝尝。”裴牧之亲自给她布菜。
谢媛看着眼前切得细如发丝的莴笋丝,裴牧之第一次给她夹菜,竟然夹到她最喜欢吃的。
谢媛端起碗,拿着筷子,默默开吃。
裴牧之见她吃了,方才开动,他执筷的姿势很优雅,但用餐速度并不慢,这点与望月不同,望月吃饭时总是细嚼慢咽,斯文得很,娘亲由此肯定望月一定是哪家的落难公子。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谢媛越想止息翻腾的情绪,心却越不受控制,就如谢媛的双眼总不由自主的观察裴牧之。
桌上的菜,都动过筷子,唯有一盘凉拌芹菜,完好无缺,绿油油的芹菜配上切得细长的肉丝,佐以胡萝卜、木耳,光是外观就让人食指大动,谢媛问了一句,“殿下,你不吃芹菜吗?”
“不喜欢。”裴牧之补充:“我一吃芹菜就会起疹子。”
谢媛右手仍拿着筷子,却一动不动。
望月不吃芹菜,因为会起疹子,裴牧之也一样,难道这也是巧合吗?
谢媛双目死死瞪着那碟色香味俱全的芹菜,双唇抖动,她捂住嘴,歪过头呕了起来。
裴牧之扔下筷子,拍着她的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立即叫人去请大夫。
弱柳见谢媛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双目一亮,“谢娘子不会是有了吧?
谢媛闻言,吐得更厉害。
原本她希望早日怀上孩子,完成诺言,与裴牧之不再有瓜葛,可现在,她却不希望自己有孕。
好在她只是天气暑热引起的肠胃不适,大夫开完药就走了。
裴牧之坐在床塌一侧,把摊在一边的被子,拉起一角盖在谢媛的腰腹处。
“青荷小院实在太过幽僻,又临水,太潮湿,对你身体不好,我给你换个院子,好不好?”
谢媛根本没在听。
“殿下,我听弱柳说,你的字冠绝天都,可以给我写一副吗?”
“你想写什么?”裴牧之微笑。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谢媛轻轻念出诗句,这是当年望月捉住她的手,一笔一画教她的。
写好后,谢媛当即把它赠送给望月。
“望月,人们都说礼尚往来,你教我写字,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幅我亲手写的字就赠送给你,你千万别客气。”
第13章
裴牧之眼中染上笑意,他走到桌前,提笔挥写。
谢媛死死盯着那写字的身影。
当看到那字迹时,谢媛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这字是她无数次临摹、学习过的,她不会认错。
“谢谢。”谢媛笑呤呤,“殿下的字写得真好,可以送给我吗?”
“你若喜欢尽管拿去。”裴牧之亦含着笑,她喜欢他的字,他自然高兴。
谢媛把纸折好,放入枕下,“殿下,明日我想回家一趟。”
裴牧之见谢媛如此珍视他写的字,心中愉悦,对于她想回家的要求,轻易便答应了。
“阿媛,好好休息,晚上我再过来看你。”裴牧之深情款款,他抚了抚谢嫒的脸颊,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谢媛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去躲避。
他一走,谢媛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下来,她想大声尖叫,她想大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