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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薮春(139)+番外

作者: 择玉旁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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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一个秋末,下着大雨。

18岁的祁扰玉打开了心房,因为养父母的温柔和善良,他逐渐相信自己得到了家人,还有爱。

在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养父养母很高兴,特意带着他去新楼盘看房。

“爸,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祁扰玉的微笑透着手足无措。

“除了给你以后结婚用还能干嘛?”养父理直气壮。

祁扰玉汗颜:“但这些对我来说有些为时尚早……”

“不早不早,你这么大连初恋都没有,都让我忍不住操心。”养母叹息。

“儿子诶,”养父揽过他的肩膀,好兄弟般的姿态,“我也见过有人追你,而且我们家也没说过不能早恋的话,你为什么不谈一个呢?”

祁扰玉说:“她们值得更好的人。”

“你这孩子就是太让人省心。”养母用力的拍打他的背,“而且你哪里差了!大学你必须给我谈个对象回家,不然我和你爸就离家出走。”

“妈,心动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祁扰玉无奈。

“我不管!”养母趴在他的肩头假泣。

养父哄着养母,并向她保证他们儿子在大学一定会谈恋爱的。当事人无奈又无措地站立一旁听着养父替他夸下海口。

那时候阳光热烈,每一片树叶上都泛着光,连他们逝去的平淡日子也都泛着光亮,顷刻像是天长地久。

直到那个雨天,在家里久久等不到父母的祁扰玉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他从停尸房里认领自己的家人;他从殡仪馆的员工手中接过骨灰盒;他从墓园离开,没有哭。

警方说之前他的父母举报有人吸毒贩毒,警方抓捕时跑了一个。开车撞向他父母的就是这个跑掉的毒贩。但20岁的祁扰玉什么都听不到,他呆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瘦削、单薄。这双手曾被三对夫妻温暖过手心,但此后不会再有了。

雨一直在下,漫起雾,浸湿他的双眸,下进他的心里,淅淅沥沥。他行步其中,像一只溺亡的惨白幽灵。

没有征兆的告别,唯一留给他的话语遗言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现在看来,这句充满美好祝愿的四字竟成了最难料的诅咒。

无声无息的苦涩遗弃,把他独自遗弃在这边的人间。

这是第三次。

“然后我又回到了福利院,恳求院长妈妈让我永远留在那,但是院长妈妈把我赶了出来……”

20岁的祁扰玉去福利院找到院长妈妈,恳求她让他一辈子留在这里工作。

院长妈妈拒绝了他。她认为他前途无量,认为他不应该选择逃避。她忍住心疼,强行让自己狠下心地把他赶出福利院。

院长妈妈说:“等你不再害怕失去爱的时候你才能再次踏进这里,如果那时你还依旧选择永远留在这里,我不会再阻拦你。”

之后的八年,祁扰玉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每次他心里难受或是哀伤时,他就会假装路过这个承载着他过往的地方,但是很多次他都做不到完全的路过。他会不由的停下脚步,凝望着福利院的大门,伫立良久。

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假装路过福利院,有个孩子站在门口看见了他。孩子开口道:“哥哥,我经常见到你站在这里,为什么不进来呢?”

祁扰玉轻笑,说:“我现在还不能进去。”

他还没有完成承诺,还不能踏进福利院——他始终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祁扰玉声音平淡,像是再说别人的故事,但他的眼睛在下雨。松玙接触到他的眼睛,感受到了雨雾裹挟了他。

“小羊。”松玙喃喃,但祁扰玉听得清切,像是在喊他又或是只是在叫那个故事中的主角。

祁扰玉想冲他笑,但下一秒松玙拥住了他:“或许太晚了。”

这样的雨夜适合软弱的袒露,伤痕和心碎都无关紧要,不会有同情或是怜悯,他只会得到一个渴望已久的拥抱。

祁扰玉的眼圈红了,像是漫过心脏的雨水找到了出口。他声音沙哑,掺杂雨声:“我想和你一起回到福利院,告诉院长妈妈我不再害怕失去爱了。”

松玙把他揽进怀里,祁扰玉的手指拧着睡衣躲在他的怀里无声落泪。

“以前我总是害怕你会不爱我,毕竟从相貌到家世我们都千差万别,还有你的隐瞒和一次次的离开。”祁扰玉在他的怀里把自己这七年的恐惧诚实的诉诸于口,“有时候我会想,我就像是你的情人一般,爱但不会带回家,但我这么想也确实是恩将仇报——你确实真切的拯救了我。”

祁扰玉在云城生长了28年从未离开过。他的所有幸与不幸、喜怒哀乐全都融入云城的历史。再次失去父母,也因早已成年而不可能再被收养,他又一次失去了家人。

他不是小羊,他的未来早就在时间的洪流中化为虚无。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只有那缥缈的四字——长命百岁。他绑着这根过于缥缈的绳连接他与人间,决心赎罪,决心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直到第八年,他28岁。他在踽踽独行的八年后,有人在绳的另一端注视着他。

然后等待,然后被爱。就像他年少在天台上看月亮,那么明亮,那么圆满,好像可以触手可及,好像可以窥到那边的人间。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爱、家人、更多的朋友。”祁扰玉又说着,像是一个被父母给予了期待已久的蛋糕而满足的孩子。

“扰玉,你是我的爱。”松玙说话时收紧了拥抱他的胳膊,“我以前对你做了不少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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