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情(103)
“我不能帮你?”
“你和孩子每天舒舒服服的,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他认真说。
杨沧心里却有嘲意在漫延。
是啊,她现在不过是大着肚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像他前女友那样,与他并肩作战。
再一次产检,杨沧没有再叫上周轩。
司机将她送到医院,结束后她肿胀的腿脚太疼,走到一楼后寻了个长凳坐着休息。
目光落向窗外,忽然就瞥见了一棵大榕树下长石板凳上坐着的一位老奶奶,岁月在她的发梢留下了白花花的头发,她大概是病得厉害,瘦得单薄的就像张纸,憔悴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她紧紧圈着身前老爷爷的腰,笑着像是还在撒娇,脸上的快乐那么灼人,将老爷爷圈的那么紧,好像抓紧了一棵粗壮的永远不会倒的大树。
老爷爷正低着头,艰难地弯着腰在给她提鞋后跟。
那后脚跟的袜子很脏,应该是一路过来踩掉好几次,而他仍旧不厌其烦地哄着她,帮她穿着鞋。
夏日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落在杨沧的脸上,她像个可怜的小偷,静静觊觎着别人的幸福。
那是被人疼了一辈子的热烈爱意。
忽然就在这么温暖的一瞬间,她无比苍凉的发现,周轩永远不会爱她到这种程度,他可以不厌其烦地给她穿鞋,但他的眼神永远不会像那位老爷爷一般如此的柔软、宠溺、爱意已经溢出来了。
他可以好好经营生活,因为他已然是她的丈夫。
他可以每天忙着回来照顾她,但工作对他也尤为重要。
她就像是他天平一端的责任,不管另一端是什么,她这边很重,总会彻底的将另一端压下去,但这重量的原由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她愈发贪婪了,想要的越来越多,而周轩却给不了。
不是不给,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怎么给。
因为……
不爱啊。
杨沧抬头,看着远处榕树顶渐已发黄的树叶,不断地眨着眼睛,压下那在心口层层叠叠翻涌的潮湿。
另一边,周轩又是刚从国安局回来,买了菜早早回到家却见家里没人,刚要打电话听到门开的声音。
周轩担心问:“去哪里了?怎么不喊我接你。”
“我是怀了不是残了,没了你医院都去不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接过她的医药袋子,“去医院我可以陪你。”
她白了他一眼,“不忙了?”
周轩:“……这几天能闲一些。”
“呵呵。”
周轩瞧她脸色不好,不敢再说什么。
杨沧转身回房,留给他一个冷漠不想搭理的背影。
第二日,一个难得清闲的周六,两人都在家。
一起赖床,一起吃饭,一个看书一个打扫家务,平和如水的时光清晰又温暖。
杨沧看着拿着鸡毛掸子清理桌上灰尘的周轩,突兀道:“我们离婚吧。”
那背影僵了下,回头看她。
“我想离婚了。”
周轩的脸色微僵,“这段时间我是做的不好,但是……”
“被我威胁着结婚,还结出瘾来了?”
“什么意思?”他放下东西走过来,不喜她的戾气,“杨沧,别这么说话,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
“好好经营婚姻是吗?”她嘲讽地讥笑:“周轩,你做到了吗?”
“我没多久就要生产了,你每天忙忙碌碌回个家像做任务,你尽到你的责任了吗?从我的床上起来扭头就能去酒店找前女友,你还想得起来我大着肚子在家吗?喊你陪我做产检你都能迟到,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杨沧,不是这样的。”他蹲到她面前,疲倦又无奈地说:“如果可以,我绝不想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能陪你和孩子做产检我……”
“傅一璇,我说没说过,不准你俩有交集,你怎么答应我的。”
“就连她自杀了我都能转身就走,安排同事去照顾她,你还想我怎么做?”
“你知道你那些同事都怎么说吗?”
“重要吗?我已经在有限范围内去努力解决问题了,如果我这么在乎别人恶意揣测的想法,咱俩当初都不可能在一起。”
杨沧死死盯着他,“是,是我逼你的。”
逼到现在,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场可耻笑话,挺着大肚子在家里等他,而他和前女友并肩作战解决那所谓的麻烦。
“周轩,我在这段婚姻里变得太狼狈了。”她呆呆望他,“不管是不是你的缘故,我都不想再坚持了。”
在飒爽、任性、自由的杨沧彻底消失前,她要找回来。
“我不同意。”周轩猛地站起,眼前发黑,依旧咬牙坚持:“我不同意。”
然而,这成为了两人饭餐桌唯一的话题。
每日的清晨,都在冷淡重复着“离婚”与“我不同意”。
国安局的动作麻利,孙俊杰很快被调查清楚,出乎周轩的意料,那些挖掘出来的黑暗与背叛超乎他的想象。
这日,他再一次来到国安局调查室,那边既官方又态度颇好的赞美着他为国家安全做出的贡献,反间谍是有奖励可以拿的,让他走手续领取奖励。
他摇了摇头,只说:“我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