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抬手拉了拉谢斋舲的衣袖。
“然后呢?”谢斋舲问得非常轻,非常慢,嗓音沉得像是发不出声音的人硬挤出来的。
然后什么?
涂芩有些莫名。
可谢斋舲盯着她,连呼吸似乎都静止了。
然后什么?
亲一下吗?他是在等她亲,所以在紧张?
涂芩莫名其妙地凑过去,勾着谢斋舲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排除昨天那次响得都起回音的嘬一口,这是他们第三次亲吻,第一次是基于试探,她主动的,第二次仍然是试探,是她逼着谢斋舲主动的。
第三次,她贴过去的时候是带着满头问号的,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既然告白了,后面是不是得接个吻,毕竟谢斋舲看起来是在屏息等着什么,虽然情绪不太像是等接吻。
更像是在等分手。
……
她为什么要分手?
不对,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下一秒要跟他分手?
因为她说她知道了什么是喜欢。
她是性单恋者,有些情绪确定了,就结束了。
涂芩倏然往后一退,瞪大眼睛看向谢斋舲。
谢斋舲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似乎是没料到她会突然亲上来,因为紧张绝望而面无表情的脸现在有一丝错愕,又因为涂芩突然退开,错愕得更加明显。
“你……”涂芩压着心底的无名火,“是在把自己当试验品吗?”
“永远被动,站在我认为安全的距离,我往前一步,你就也往前一步。”涂芩也开始冷静,像是她每次发火那样,冷静犀利,把问题挑破不留余地,“因为我是性单恋者,这样的试探迟早会有一天到头,等我觉得已经无法再进一步的时候,我们这次实验
就算失败了对不对?”
谢斋舲没有否认。
他意识到,这好像是涂芩第一次对他发火。
但是他不知道涂芩为什么要对他发火,他以为这是两人在说试一试之后,就已经默认的规则。
“我能在这个实验中得到什么呢?”涂芩问他,“突破性单恋者的心障碍,能够敞开心扉接受其他男人?”
谢斋舲的眸子缩了一下,却仍然点了点头。
“那你呢?”涂芩问他,“你能得到什么?”
谢斋舲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忆吗?”涂芩问他,“帮助一个性单恋者克服心障碍的成就感?”
“你是正常人吗?”涂芩应该是气急了,言语越来越锋利,“你一个有分离焦虑障碍的人,掺和这种事情,谈一场一定会分手的恋爱,就只为了回忆和成就感?”
其实回忆,也不一定能留存下来。
谢斋舲有些悲哀地想。
“我觉得是值得的。”他只能这样回答她。
有这样一段和她朝夕相处的时光,这样一段他可以不用沉浸过去的日子,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涂芩被气笑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笑,她心底的无名火也灭了一半,“如果我们这段恋爱变成长期的呢?”
“像正常的情侣那样。”
“甚至感情到了,各方面都合适,可以谈婚论嫁的那一种正常恋爱。”
“你就没有想过发展成这样的可能性吗?”她问他。
谢斋舲又呆住了。
死机一样,一脸呆滞。
涂芩就懂了,他没有想过。
他就是想着他们一定会分手的。
他真是一个高尚的分离焦虑症患者。
涂芩懒得和他说话了,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快吃晚饭了吧,今天吃完了得早点睡,明天要回墨市。”
她明天开始休假三天,参加她爸爸的生日宴,回去给姚零零收拾点东西寄过去,她给姚零零买的新婚礼物也堆在快递站好久了。
他没想那么远,那就不推着他去想了。
毕竟她也是今天发现自己的喜欢变得具象以后想一出是一出的就想到了将来。
她想法很简单,她觉得自己似乎跨过了最难的那道坎,后面的相处可能还会有退缩,但是谢斋舲十分懂得怎么拿捏他们之间的那个度,她觉得,再往前一点,再亲密一点,再正常一点,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不排斥和这个男人继续恋爱下去。
甚至是有些期待的。
她把笔记本塞电脑包里,相机关机塞相机包里,还了桌子上散落的她的本子笔。
全程,谢斋舲都蹲在那里没动。
“你腿不麻么?”涂芩站起来终于能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斋舲了。
这个角度看,他仰头的样子居然可怜兮兮的。
那么大一只,却可怜兮兮的。
所以她抬手,揉了揉谢斋舲的头。
谢斋舲挺喜欢揉她的头的,安慰的时候,拥抱的时候,他都会抬手揉她的头发,他常年做陶,手指和前臂都非常有力量,指腹在她头皮上揉搓的时候,是很舒服的触感。
所以她也学着谢斋舲,用指腹在他头皮上搓了两下。
谢斋舲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这个动作带着攻击性,他用了力,涂芩的手腕被他拽住,人往前倒,谢斋舲站起来接住了她。
于是涂芩从居高临下,有变成了仰视。
“你……以后……”谢斋舲特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甚至是带着告诫的,“不能再跟我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