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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點(20)

宿命。

还是带着跳跃过后加快的心跳以及漫天飞舞雪花的,特别有氛围感的宿命。

甚至那一瞬间,天边还炸开了几朵非常漂亮的烟花。

她作为一个从不写爱情的网文作者,都觉得此情此景不说一声新年快乐都对不起这氛围和环境。

不过下一秒,她看到那男人蹙了一下眉,抬手把她往旁边拉了一下。

树上一大块积雪带着折断的树枝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而他们,站在了水洼里。

涂芩:“……”

她买了两三年一次都没有穿过的雪地靴,居然是不防水的。

脚底迅速蔓延上来的寒冷让她从那一瞬间的宿命感里回过神,先找了个干净的雪堆站稳,剁了剁脚背的积雪,跟男人说了一句谢谢。

“这种天气出门尽量走中间,两边容易有东西砸下来。”男人说了一句,跟她点点头,转身准备走。

他居然没有跟她说这种天气最好不要出门,他默认她这种天气出门肯定是有要紧事。

他也没

问她这种天气出门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因为每个人对要紧事的定义标准不同。

这种善意的,没有越界的沟通让涂芩觉得舒服,所以她叫住了他,她说:“哎。”

男人回头。

其实他有些狼狈,脸颊上有块瘀青,头发半湿地耷拉在额前,黑呢外套看起来也不应该是这种天气穿的,路灯和积雪的映衬下,他那件外套湿得都散发着毛茸茸的反光。

不过脸色倒是比之前看到的那两次好,起码应该是没有发烧的。

在除夕夜,他这种样子和她大半夜抱着毛巾在小区路上跳来跳去的样子,都不是一个有正常家庭的人该有的样子。

“那个……”涂芩指了指五幢的方向,“你是要去五幢吗?”

他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去五幢。

“嗯。”他回答,在鹅毛大雪下面很自然地站着,耐心地等她下一句话。

“小区停水了。”涂芩说,“你最好去买点饮用水再上去。”

她想起了那天她随便瞥了一眼看到的毛坯房,不知道另外两套是不是也是毛坯,因为他这个样子,像是想要找个地方洗个澡随便糊弄一晚上的。

在大年三十这种日子。

而且还停水了。

太惨了。

男人明显顿了顿,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真的太惨了。

“从东门出去,街对面有个快捷酒店。”涂芩给提供方案,“今年新开的,还算干净,可以对付一夜。”

虽然也很惨,但是好歹酒店里面有热水。

男人空白着表情:“我没带身份证。”

涂芩:“……哦。”

旁边又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因为积雪的重量压断了,嘎吱一声砸地上一声闷响。

然后,安静的世界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整个天空都因为突然绽放的烟花变亮了,雪花在亮光里旋转着飘落,落在两人的头上。

十二点了。

送走了这个暴雪的除夕,迎来了同样暴雪的大年初一。

两人在火光和硝烟里对视着,男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左手:“谢斋舲,书斋的斋,舲船的舲。”

上一本正好查到宋代船舶资料的涂芩很快就知道了这名字的意思。

斋舲同斋舰,指的是有窗户的大船的意思。

为什么会有人的名字叫大船。

“涂芩。”她也伸出右手,“黄芩的芩。”

两人手都是凉的,交握在一起,很有礼貌地晃了晃。

***

按照正常人交往的进度,他们见面第一次就应该要交换姓名了。

内向一点的,第三次发现对方是邻居的时候,也应该交换姓名了。

可偏偏选在了这个时间点,新旧年交替,两人都狼狈得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谢斋舲伸手做了自我介绍。

非常突兀。

做完了却也并没有尴尬。

挺神奇的。

涂芩看着谢斋舲弯腰帮她把车子的车前灯罩好,还让她进驾驶座把挡雨条竖起来。

照顾好车子,她很自然地跟着谢斋舲去了门口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两人都买了水,谢斋舲还买了两袋饺子一个小锅一叠碗筷。

涂芩盯着那两袋饺子看了一眼,转身也给自己拿了一袋饺子两袋年糕。

虽然南方人过年不用非要吃饺子,但墨市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能凸显过年气氛的饮食,她家其他的存粮不少,就打算买一袋年糕意思意思。

谢斋舲看了一眼年糕,又转身,给自己拿了一袋年糕一袋汤圆。

涂芩:“……”

她有些想笑,于是低头抿嘴很隐蔽地翘了下嘴角。

真惨。

两个大年三十都没有家人的人,买个过年吃的东西都得靠偷看对方购物篮提供灵感。

谢斋舲也笑了,不过他笑得不隐蔽,弯着嘴角在收银台上拿了一盒碘伏棉球。

各自付了账,一起走出便利店的门。

雪还在下,从鹅毛大雪变成了细密的雪粒,过了十二点,放烟花爆竹的人少了,地面又开始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比之前更滑。

谢斋舲让涂芩走在他身后,他沿着马路旁边没有踩过的积雪慢慢走,涂芩踩着他的脚印。

“你是搬过来住了吗?”涂芩问他,“我看这几天楼上都亮着灯。”

很神奇,气氛非常和谐,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司机面前装熟的时候那样,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非常自然,谢斋舲听到这个问题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点头:“暂时搬过来住几天,就在201,那套房子买之前是精装房,能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