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小孩又同时噤声,这次没有掩饰都同时看向谢斋舲。
谢斋舲仍然没看他们,迳直走了。
***
他不认识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也从没有追过星,所以他无法解这些小孩的义愤填膺和莫名其妙。
不管是为了一个陌生人在那么冷的正月里露天蹲守,还是如此真情实感地痛恨另一个陌生人,这些行为都很神经。
如果他们要报复的对象换成其他人,哪怕是其他他认识的人,他都不会多管闲事。
主要这都是些看起来还在读书的十来岁孩子,不能直接拎过来揍一顿,只要是不能直接揍一顿的,他对这种事情也找不到其他解决方法。
还不如不管。
反正最多也就被人泼水或者推后头河道里,那河也就到脚踝。
但是如果对像是涂芩,就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天凌晨,涂芩在他濒死的时刻拉了他一把。
她问他:“你有没有事。”
她把那个很难吃但是却是烫手的包子分给他,在凌晨最黑暗的时刻,陪他走了一段路。
从那天以后,涂芩的麻烦,他都不可能不管。
哪怕是真的需要把这群孩子拎起来揍一顿。
所以他给涂芩发了一条微信,她的微信名是涂小草,头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很神奇的搭配,总觉得应该会有很多忽悠中老年买药的喜欢这种头像。
涂芩没有马上回,谢斋舲发完消息以后就在小区门口找了个奶茶店坐着。
他最近很闲,刘家人在工作室蹲了几天没有蹲到人,把工作室的招牌和玻璃门都砸了,谢斋舲报了警。
他算派出所熟人了,刘家人砸的都不是贵东西,他们的恩怨情仇也纠缠了十来年了,通常抓到人也会以批评教育为主。不过谢斋舲每次都会走完整个报警流程,以免他们觉得他不会反抗越做越过头。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工人过完节上班,把砸坏的东西修一修。
所以他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在小区周围逛一逛,回了一趟村里给村长和工作室的刘阿姨送了点年节的东西。
剩下的,就是问问涂芩需不需要倒垃圾,需不需要买东西。
原来她是编剧。
难怪大过年地还在工作,他几次晚上两点多下楼都看到二楼她家的灯亮着。
谢斋舲又给自己点了一杯绿茶加了坨椰果,低头继续玩他的消消乐。
***
涂芩是傍晚六点多到家的,天已经黑了,出租车开到小区北门就看到贴着墙站着的谢斋舲。
穿得不多,灰色围巾裹住半张脸,低头在看手机。
不得不说,谢斋舲的身材在路人里属于很突出的类型,宽肩窄腰,腿长个高,不管做什么动作,都透着股这人肯定很能打架的神奇气质。
涂芩让出租车司机靠边停车,下车的时候谢斋舲抬头看了过来。
涂芩勉强冲他笑了笑。
她刚才来的路上用编剧账号上了微博,手机都卡顿了两分钟
才在漫天谩骂的私信里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
一口气一直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脑子里都是章琴劝她的吃亏是福,心里却鼓鼓胀胀的全是委屈。
私信骂得太难听了,她所有的祖宗和身上的器官都被问候了一遍,各种各样离奇的死法诅咒,还有一大部分把火力集中在她死去的妈妈身上。
她不敢看全,但是手机屏幕就那么大,想要看发生了什么,多多少少还是瞥到一些。
她算是知道下午那群大佬为什么会花几分钟时间聊她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难堪,委屈,愤怒,还有那种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的孤独全都涌了上来。
人类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下午那些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此刻的沉默是顾全大局,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每到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觉得冷静才是专业的。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平白无故骂成这样,又凭什么冷静?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斋舲走近,想着网上的那些谩骂诅咒,想着要怎么做才能平息自己心里的委屈。
谢斋舲走到她面前,微蹙着眉心,问她:“你的车呢?”
涂芩:“被划了,送去修了。”
谢斋舲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吧。”
涂芩混乱的大脑清空了一瞬,看着谢斋舲:“去哪?”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走北门,为什么微信只回了一个句号。
现在又要领着她去哪?
他们关系最多只到一起逛逛门口的便利店,偷看一下对方的购物车,再远应该就没有了。
不过虽然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混乱弹幕,她还是跟在谢斋舲后头走了两步。
“物业。”谢斋舲说,“调监控。”
涂芩走了两步的脚步又停了,愣愣地看着他。
谢斋舲回头看她。
涂芩脸上还带着刚才下车就带着的愤怒,抿着嘴,问得倒是很冷静,她问他:“怎么了?”
停顿了一秒,她再次发问:“那些人找到小区了?”
谢斋舲很熟悉的涂芩的样子。
前面三次见她,都差不多是这样,冷静疏离并且带着攻击性。
还很聪明。
前面几次,谢斋舲都印象深刻,觉得这女孩子很独立办事能力很强。
但是看过她年三十在空无一人的小区路上蹦跳的样子,看过她穿着草莓芒果睡裙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之后,他就又莫名地觉得,涂芩现在这个样子,挺操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