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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點(4)

幸好刘凌旭妈也并不是真要等她的回答,这个问题的作用更像是一个开场白,一

个想要和陌生人倾诉点什么的开关。

开关开了,后面的话涂芩基本只要听就好了。

“我听说没多久就醒了是吧?”刘凌旭妈妈撇撇嘴,有些失望,“还是老天不开眼,这种人,真要一头砸死在灵堂里才叫恶有恶报。”

涂芩心想刚才那个绿脏辫儿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老天是真的不开眼。”刘凌旭妈妈抹抹眼睛,“听说姓谢的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国内外各种拿奖,还办展。白眼狼一个,老爷子当年真不应该养他的,养只狗都比他懂感恩。”

涂芩盯着铁盆里头的火苗。

这些话让她不太舒服,交浅言深,而且太过恶毒。

“可怜了我的儿……”刘凌旭妈妈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拍着大腿。

涂芩有些猝不及防地看着她。

旁边有亲戚过来搀扶,刘凌旭妈妈挣扎着跑到停灵的地方,一下下拍着旁边的木料。

“你要是真在天有灵,就应该让姓谢的一头磕死在这里啊……”

“你哥哥就是被他害的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拉长的尾音带着音调,和背景哀戚的唢呐声融在一起,让人无法喘息。

旁边有人在劝,有人低声附和。

铁盆里的温度高,金箔化成灰一点点绕着飞上天。

金子这个温度下肯定不会被烧成灰,所以这白事小店老板吹嘘的金箔八成是假的,还收她二十块钱一张。

不过烧都烧了,刘凌旭收到以后图个乐也是好的。

涂芩安静地烧掉最后一张金箔,站起来又看了刘凌旭遗像一眼,离开了这个破旧的殡仪馆。

在门口等网约车的时候,她看到了路口角落里停着那辆黑色轿车,本省车牌,上头有个租赁车公司的标识。

车里没有人,绿脏辫儿在马路边坐着,耳朵旁边贴着手机,嗓门大得隔老远还能听到几个重音。

车子另一边的树下面靠着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应该姓谢,手里拿着一瓶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绿脏辫儿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又很有故事感。

涂芩拿手机拍了一张照。

按下拍照键的那一秒,绿脏辫儿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男人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很精准地砸了过去,快门捕捉到他抬手的瞬间。

涂芩把照片里两个人的人脸都模糊掉,放到素材集里,收了手机。

如果真的有鬼魂,刘凌旭应该会半夜找她。

来参加葬礼一点素材没收集到,反而拍了个似乎是他们家仇家的照片珍而重之地放素材库里了。

但是真的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光看照片就能脑补几十万字爱恨情仇的那种故事感。

涂芩上了网约车还忍不住拿出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半天,再回头拍了一张破烂的殡仪馆照片,把刘凌旭的□□头像拉到了句号的分组里,这组里头已经有两个人,一个是她高三的班主任,一个是她自己建的小号,上面是她妈妈的名字。

这都是她参加过葬礼的人,也是永远都不会亮起来的号。

网约车司机从她上车就一直在跟她嘀咕这一趟不划算,这县城平时没有什么人打车,他送这一趟肯定得空车回,往返的油费却只收了单程的钱。

涂芩一声不吭地把手机镜头对着司机,跟司机说了一句:“师傅,我在直播。”

网约车司机一愣,瞬间闭了嘴。

涂芩笑笑,拿着手机举了一会,锁了屏戴上耳机闭上了眼睛。

第3章 帅得有点过分了。

金奎在忍不住对电话那头的老五骂出刘家人都是傻消音词的时候,就知道谢斋舲一定会揍他,动作精准的接住了他丢过来的矿泉水瓶。

只是动作太大,差点把他挂身上显气势用的各种金属链子砸脸上,手忙脚乱地扯下链子,一抬头就看到刚走出殡仪馆大门的女人对着他们举了一下手机。

金奎眯起了眼:“这女人是不是在偷拍我们?”

谢斋舲也转头看了一眼,反问:“拍我们干嘛?”

这个角度拍不到正脸,就算拍得到,这个距离估计也拍不清楚。

更何况,也没有非得拍他们的由。

金奎显然也意识到了,又盯着那女人看了一会,嘀咕了一句:“谁知道啊,刘家人都奇奇怪怪的脑子也不好用。”

“不过她不是刘家人吧,之前没看到过。”

“肯定不是。”金奎习惯了自问自答,迳自说了下去,“刚才你晕倒的时候根本没人帮我们,就她问了一句要不要叫救护车,还给了我半包湿纸巾。”

“人还不错嘿。”金奎挠挠脑袋看着那女人,自顾自地笑了,“长得也好看。”

谢斋舲很习惯金奎的话痨,大部分时间金奎说话他都不进耳朵,反正不他他自己也能自问自答,只要守到最后蹲个结论就行。

但是今天的结论是长得也挺好看。

于是谢斋舲下意识转头又看了一眼,那女人正拿着手机和一辆白色大众对了一下车牌上了车。

他对人长得好不好看没有特别明晰的概念,不过他们之前差点撞在一起,他还记得她的样子,很舒服的五官,没有攻击性,很安静。

而且和他一样,穿了一身黑。

应该是刘凌旭灵堂上除了他之外穿得最像去葬礼的人了。

他记得灵堂里刘凌旭亲妈穿的黑衣服里面都有红色暗花。

谢斋舲仍然靠着树,那女人坐的白色大众往他们面前那条路开过去,他下意识多看了一眼,车牌号挺有规律,顺便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