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掏出烟,给章琴递了一根,又看看涂芩。
涂芩接过烟,道了谢。
三人开了窗,分别点了烟。
“我们市做陶的有,正经专做黑陶的地方却一个都没有。”陈洪叹了口气,“剧里原型的子孙倒是真开了个黑陶厂,但做的东西不行,效益起不来,去年改了经营项目,开始接外贸单做白瓷了。”
“其他地方呢?”章琴之前就知道这事,不过当时陈洪的态度像是能解决的,不像今天那么焦虑。
“流派不一样。”陈洪摆摆手,“本来没用老爷子做原型的话我还能找其他地方谈谈,但是老爷子做黑陶的手艺特殊,别的地方做出来的不是这个味。咱挂了个顾问的名,不能做出这种张冠李戴的事闹笑话。”
章琴吐了一口烟,没接话。
她知道陈洪这人的脾气,不可能真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多就是事情比较麻烦,这剧靠山硬,真要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制片方那边早就出手了。
涂芩在旁边抽着烟也没说话。
她一个助编剧,上周才刚知道这剧的大概剧情,碰头会上只配拿个本子在旁边做记录员,她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努力把烟圈吹到窗户外头,免得这个不大的厅看起来像火灾现场。
果然,沉默了半天,陈洪叹了口气又开了口。
“其实老爷子是有嫡传弟子的,那手艺别说他们家族,就算老爷子在世,估计也就差不多能打个平手。”
“但是这孩子不是老爷子他们家的孩子,是老爷子接回家养的已故矿工的小孩,本家不待见,再加上一些说不清楚的恩怨,后来就不让他做黑陶了。做一次上门闹一次。”
“官司也打了不少。不过这事到底是本家不占,那孩子脾气倔,那么多年也就真没碰过黑陶。”
“我本来的意思是藉着这次电视剧的机会,我们民协介入帮他把这事解决了,墨市考古挖出来那么多黑陶,史上还有那么多有名的黑陶匠人,咱们市里总不能一个能拿出手的现代黑陶都没有,他那么好的手艺就这样放着也是一种浪费。”
“但那么多年了他和本家夹在中间的事情一时半会都说不清,他很排斥顶着老爷子徒弟的名,我去了一次,没成功……”
“本来这次采风就是去他那边,一个土院子,客房有,生活设施也还算完善,但是如果他不同意,你们可能就只能暂时先住在村子里,还能去矿上看看,那村边的矿土以前是非常适合做黑陶的,只是挖得差不多了,一直空着打算做个博物馆。”
“那孩子那边,我再去几次。”陈洪说,“采风三个月,总能说服他的,到时候你们再过去,你们看这样行不。”
“实在不行,你们就跟我一起去劝劝。”陈洪终于说出了核心需求,“他这人虽然轴,脾气也不好,但是有外人在总归会好些……”
“所以我说最好能来个男孩子……”陈洪又把话绕了回去,“万一不行,男孩子能厚着脸皮挤到他家,天天住着总能培养一点感情。”
章琴终于忍不住了,不想再在涂芩面前给陈洪留面子,嗓门一下子就大了:“……两个女生好歹还能艰苦一下挤一间房,就你给的那个采风村子,能空出两间房出来?还男孩子!你想得怎么那么美!你现在去给我找一个愿意在那个鬼地方待三个月的年轻男孩子出来,我编剧费跟你对半分!”
陈洪:“……”
涂芩:“……”
***
涂芩对自己即将要采风三个月的那个村子其实不算陌生,那地方虽然离墨市直线距离不算远,但是开车要四个小时,那四个小时全是山路,村子得绕过墨市旁边的环山,翻过几个山头才能到,非常偏。
姚零零最早拍星空就是去那个地方拍的。
用她的话说,那村子就十几户人家,里头有活人的就四五户,剩下的屋子随时可以当成鬼屋营业。
所以她去之前跟姚零零打了半天视频,收拾出两个大箱子。
“你那
个驱鬼的平安符多带两个,放皮箱里。”姚零零叼着棒棒糖,翘着腿,靠着她的男朋友,“还有手电筒,用那种一照就能把月亮吓死的,不然不赶鬼。”
“真有鬼了我就倒立给鬼看。”涂芩往箱子最下面塞瑜伽垫。
“……嗯,你到时候还能跟鬼比赛谁倒立着跑得快。”姚零零翻了个白眼,凑近镜头,“少女,你左边箱子里那个棕色的木箱是个什么玩意儿?”
涂芩假装没听到,往那个木箱子上遮了一件外套。
“你个神经病把瓶子带山里去干什么?”姚零零傻眼了,“你不是说进村了是和主编剧睡一间房的吗?你瓶子拿出来的那个瞬间,我怕你工作就没了。”
“……”涂芩往木头上敲了三下抵挡了姚零零的乌鸦嘴,“我就拿了一个,要去那么久,我得带个摸摸瓶。”
这三个字组合太奇怪,一直只给女朋友当靠枕的男人从手机里抬起头,也跟着看了视频里的行李箱一眼,意识到这是女孩子的箱子,马上又别过眼去看手机。
“你看你这虎狼用词把外国人都吓着了。”姚零零糗她,却也没有特意去跟男朋友解释涂芩的怪癖,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我之前跟你一起买的那个羊毛裤子多带几条,那边晚上齁冷的,听你说的条件肯定也没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