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不说话,说话声音陌生,但是因为粗粝,很好认。
“涂编剧还在楼上。”金五声音不大。
涂芩不知道谢斋舲听到这句话有什么反应,但是她跑到楼下院子里的时候,谢斋舲已经被陈洪和金奎架着拉到了屋檐下。
走近了,才发现他喘得很急,阴霾着脸看着院子里的人。
“滚!”他再说了一遍。
这一次,大家有了反应,让涂芩松了口气的是刘进还能自己站起来,扶着人看着谢斋舲,他说:“这事没完。”
谢斋舲盯着他。
刘进啐了一口,嘴角有血丝。
其他人拉着刘进往外走,陈洪和他们一起开车来的,总共就两辆车,除了司机其他人都喝了酒。
陈洪只能跺跺脚,手指点了点谢斋舲,一边走一边说:“你他妈的,下脚太狠了!真要出什么事了你之前不都白忍了。”
“我带刘进先去医院,剩下的我们电话联系。”
谢斋舲还是没说话。
“真的是!你们两家这破事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掺和了。”陈洪一边嘀咕一边走了。
他以为今天会是个结束,以为坐一起吃顿饭,喝顿酒,就算了了。
结果刘进居然是过来跟谢斋舲谈分红的,还特别大方地说,谢斋舲当然可以做黑陶,他们一直都觉得谢斋舲就应该做黑陶。
但是做了,他这个手艺是他们刘家人的,他们刘家人要拿四成分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谢斋舲当时就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后来,就喝多了。
陈洪坐在车上看着扒着车窗吐的刘进,头很大。
他刚才简单摸过了,这小子打人的时候还是收了力的,骨头没事,肚子也踹的是软肉,就是把刘进今天晚上吃的都给踹出来了。
反而是肩膀那下,用了力,得去医院看看骨头。
刘家人真的,有时候做事太不是个东西。
第38章 从牡丹变成了迎春花……
工作室又是一片狼藉。
涂芩到矿土村才十几天就已经遇到两次这样的场景,都是同一件事,差不多的人。
两次她都陆陆续续听到了一点对话,在她这个外人看来,全是很匪夷所思无法解的对话。
他们把谢斋舲当成没钱了或者心情不好了就可以随意上门打砸的出气筒,他们当着谢斋舲的面毫无顾忌地侮辱他,只因为他是他们家从小养大的,必须得忠心的孤儿。
谢斋舲逼急了才会还手。
但是每一次都只是把他们打出去,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仿佛那些不合常的辱骂和轻视都是应当承受的。
谢斋舲三兄弟一直站在院子里,谢斋舲在原地站了一会,进了院子把被这帮人踩烂的还没有全干的水泥地上的薄膜都撕开,拿了锤子过来打算敲掉重做。
“哥,九点多了。”金奎忍不住想去拦。
金五抓挠着手指,跟在金奎后面。
“你明天回墨市。”谢斋舲看了眼金五已经开始起红疹的脖子,“走吧,下午老赵那边给我电话了,你去看看。”
金五嗯了一声,也拿来一把锤子。
刘阿姨在屋里跺脚,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进屋收拾去了。
“没事了,你也上楼休息吧。”谢斋舲跟涂芩说,“抱歉。”
也不知道在抱歉什么。
涂芩看着他,他就很快别开眼。
涂芩在屋檐下站了一会,拢了拢匆忙下楼随手拿的披肩,上了楼。
谢斋舲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了,才丢掉了手里的锤子,出了门。
他今天也陪陈洪喝了两杯啤酒,酒意倒是没上头,就是心里的憋闷被放大了,刚才踹刘进的第一脚,他是想冲着胸口去的,他清楚自己踹出去的力道,如果踹到刘进的胸口,今天就得麻烦隔壁县的民警了。
但是这一脚真踹出去,他却收了力道对准了刘进软塌塌的肚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第二拳出去,他仍然想要同归于尽,却又被陈洪拉偏了方向。
想要同归于尽这个念头,在他心底盘旋了好多年,他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知恩图报那么忍气吞声,他忍下来,是因为那个孩子。
他总得找到那个孩子,才能离开。
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他对那孩子的五官都开始模糊,他开始怀疑那孩子临走时跟他说的那句你要等我回来是不是其实是自己臆想的,八岁孩子的信念和坚持,在过了二十年之后,剩下的全是空茫。
所以,他心底盘旋的同归于尽的念头,就开始有了明确的实施步骤。
刘家养了他也教了他,那么,他可以把命还给他们。
同样地,刘家对他的侮辱和践踏,也一样要给他一个交代。
既然他们不死不休,那就同归于尽,把刘家现在唯一一个还能赚到钱的刘进弄死,真正地画一个句号。
让刘家那群败家子失去经济支柱,永远都记得他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今天晚上,怒意上头的时候,他觉得就在今天吧,虽然今天老赵给他打了电话,跟他说隔壁市有一条新线索,能证明当时那个孩子是从国道线去了隔壁市,之后再在国道上拦了一辆货车走的。
这几年类似的线索很多,每一条听起来都很靠谱,可没有一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