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是帅气利落的少年。
哪怕是一副抢婚又逼问的架势,咄咄逼人也像笼着偶像剧滤镜,让人讨厌不起来。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看得纠结,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解场。
邓惑摇了摇头。
“花。”她抱紧怀中捧花,垂眸轻嗅。
邓惑私下很少笑。
公司从一开始,给她的定位便是贵气天然的黑天鹅。
人设营销需要标签化,所以她要神秘,优雅,吸引粉丝赠予她爱与幻想。
她并不介意,但也不喜欢这种刻板印象。
家里已经快被黑玫瑰给淹了。
“如果按我的人设,这次的婚礼主题应该是黑金奢夜这种类型。”
邓惑说:“但纪惗最后选择的,却是春日之歌。”
现场花卉无数,以轻盈的设计让每一处角落都呼应主题。
是少女的明媚笑容,朝气又灿烂。
是春日来临,是草木疯长,是成对的燕子交织翩飞,在繁花深处长歌爱意。
他给她的捧花里,最亮眼的是毛绒绒的橙菠萝菊。
婚礼殿堂内外,这样特别又可爱的橘色也无处不在。
比起其他的玫瑰百合,只有它带着稚气,看起来坚韧又活泼。
每一颗花苞都圆鼓鼓又毛绒绒,就连叶子都是可爱的水滴型。
它是灿烂的代名词。
就是要明亮光华,就是要朝气蓬勃,连花瓣都洋溢着无所畏惧的天真。
邓惑一开始还不认识这花叫什么,问了化妆师才知道,叫橙菠萝菊。
她望向四周,这些绒球般的赤橙色小花,就像一个个温暖的小太阳。
“就因为花?”龙幸后退一步,手仍紧紧地握着门把手。
“难怪那天我送你大束的黑玫瑰,你会是那种反应。”
他面露苦涩,像是知晓自己从未被信任过。
从前那一腔炽烈的迷恋像是被冷水浇醒。
龙幸目光晦暗,直到此刻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太久。
“姐姐,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其实喜欢这样的花。”
邓惑停顿一会儿,发自真心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她确实在聊花,但他觉得她在说人。
再说什么都只是对自己的羞辱。
龙幸用最快的速度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关门离开。
他一转身,看见纪惗笑着让路。
“吃席去那边。”纪惗说:“你坐小孩那桌。”
龙幸狠狠瞪他,不欲再废话什么。
没走几步,纪惗又喊住他。
“龙幸。”
少年没再回头,硬邦邦地问。
“什么事?”
“你听见了吗。”纪惗笑道:“她说她喜欢我挑的花。”
龙幸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彻底走远。
阿土适时轻咳一声。
纪惗侧头,看见新娘子倚在门边看戏。
邓惑只当没听见他幼稚的话,问:“真是你挑的?”
纪惗说:“你习惯选金色的东西。”
拖鞋,牙刷,戒指。
“我一直觉得,你是坚韧又充满生命力的人。”
邓惑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大方夸奖。
“品味很好。”
她关门化妆,准备登场。
纪惗又站了一会儿。
他仅仅是在看那扇门,柔和放松。
典礼如约开始。
全场灯光都暗了下来,长长走廊仿佛爱桥。
主持人文艺又不失风趣,双方家长都被说得动容,发言时略带泪意。
台下仅有两三家要好的媒体,闪光灯拍了又拍,像不灭的星星。
“让我们迎来这个命运般的时刻——”
所有的光都迎向她来的方向。
众目睽睽下,她银纱披散,踏过繁花春日,向他走来。
低沉弦乐萦绕左右,每一步都踏着琴声。
主持人虽然是北京卫视的老牌主持人,此刻也怔住几秒,看得失神。
就位后,他略作介绍,然后照例询问。
“新郎新娘,有什么想和对方说的吗?”
邓惑想了想。
“以后的日子,希望可以好好磨合,长久共处。”
“很高兴遇到你,我们一起克服难关,迎接幸福。”
经纪人捋了捋胸口。
不加最后四个字,简直像标准的乙方签约感言。
“哈哈,新娘的发言很朴实无华!”主持人活跃道:“但婚姻就是这样,好好经营才得始终,让我们热烈鼓掌!”
轮到纪惗时,他沉默了一会儿。
此刻华灯交错,把真心都照得发烫。
“人这一生会忘记很多事情。”
“我会记住你看见我的每一刻,直到永远。”
邓惑心上一跳,直觉自己错漏了某段记忆。
她难道忘记过什么,有关于他。
主持人已笑着看向台下:“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欢声笑语里,他们交换戒指,等待最后一个步骤。
“新郎,你可以吻她了。”
纪惗握住她的捧花,让碧叶花瓣悉数遮住外人的视野。
他垂首向前,克制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忍住所有的亲昵本能,再三克制。
“好浪漫的花吻——”主持人像在现场看电影:“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含蓄的方式,很唯美!”
她抬眸看他,无所顾忌地吻了上去。
他怔在原地,被亲个正着。
唇刚碰到彼此时,触感冰凉,像在吻初冬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