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未曾讲(6)
夏予拖着行李箱,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小镇中绕了很大一圈,巷子错落而复杂,房屋的高度大都一致,红砖墙搭配斜顶青瓦,走过的每条路都相似到仿佛刚刚走过,地图的定位也不准确,初次来到这里的人,在巷间穿插中,很难不迷失方向。
在跟着手机导航绕了几圈还没找到目的地之后,她几度想去找前司地图事业部负责定位和路线的产品聊一聊,光这个小镇每天就得接到多少投诉。
虽说云城在近些年发展成了旅游城市,但灵泽村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不出名的小县城,游客并不多。夏予在这走了半个钟头,偶尔经过几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当地老人。
夏予面前的妇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陌生人,从矮凳上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回答道:“姑娘,你往这条路直走,看到一座桥之后先过桥,再往右走,第二栋房子就是筑云客栈了。”
她向指路的阿婶道谢后,便重新拖着行李往前走。不知是为了美观还是当地的传统特色,巷子里铺的都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她拖着行李箱一路都走得十分艰难,行李箱滚轮与鹅卵石碰撞时还会发出剧烈的声响,吓走路边歇脚的田园猫。
夏予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没有高楼大厦遮蔽四周的风景,只有不高不矮的电线杆在大道侧边立起,成群结队的鸟站在电线上俯瞰这座小镇。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香的新鲜空气让她的心情更加舒畅,只觉得这一刻的风景值得被记录下,于是从包中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寻找拍摄的角度。
突然,一个稚嫩的尖叫声把夏予的注意力从屏幕中拉回来。
是一个穿着背带牛仔裙的小女孩,她从前方狭窄的石拱桥上连人带滑板车倒在了夏予脚边。
“妹妹你没事吧?”夏予被吓了一跳,蹲下来把小女孩从地上拉起来,低下头检查她腿上有没有受伤。
所幸,云城这几天一直在下小雨,地上的泥土被湿润后十分松软,小朋友摔在地上也没有蹭出伤口,只是本来干净的裙子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
小女孩红扑扑的脸上看不到半丝伤心,眼中也没有泪水,只是拍着脑袋委屈地说:“要被阿奶骂了!”
不过在夏予和小女孩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就有另一个人站在桥上喊小女孩的名字。
“星星,你阿奶喊你回家吃饭。”
是一个字正腔圆、声线略显低沉的男声。夏予抬头看向小女孩身后的男人,他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身黑,手里还拿着一支沾着水彩的画笔,背对着阳光有些看不清面容。
被唤作星星的小女孩闻言,便对夏予说:“谢谢姐姐,我没事,我要回家了哦,再见!”
说完就拖着滑板车迈着小步伐跑上桥,路过那名男子时,他还轻轻摸了摸小女孩脑袋上扎的丸子头。
等夏予拉着行李箱走上石桥,才看到他在桥的另一端架起了画板,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笔刷在纸上勾画。
待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人长得和明星似的,就是网上形容的那种浓颜系,五官立体且端正,左眼下有一颗恰到好处的痣,阳光打在他脸上也找不到任何面部缺陷。是那种在学校里偶遇,会让人忍不住上去要微信的类型。
“你好。”
夏予脚步一顿,直白打量的目光,突然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有些偷窥被抓包的尴尬。
“刚刚不是我撞倒她的。”夏予不知怎么的,冒出了这句话。
她只听见身侧人一声轻笑,他眼里带着笑意说道:“我知道,我看到她是自己摔的了。”
“我想说,我不小心把你画进画里了。”他的画笔指着画中一处巷口的人影。
垂着长发,穿着青墨色长裙,拖着银白色行李箱,是她没有错。
夏予的目光从画里移回对方脸上,礼貌道:“没关系。”
“你是游客吧?”他再次喊住了夏予即将离开的脚步,补充道,“看着很面生。”
夏予知道这是搭讪的话术,在北京也遇到过不少,她微微点头,打算结束这无聊的对话:“我不打扰你画画了,我先走了,有缘再见吧。”
那人没有再继续搭话,而是目送着夏予走进不远处的筑云客栈。
从大门处走进来的大厅被设计成了茶室,或许不是旅游季,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圆得如球般的橘猫懒洋洋地趴在木桌上打瞌睡。
坐在门口柜台处的年轻女子见有人来,忙把手边的筷子放下,站起来问道:“您好?有预订过房间吗?”
“我是上周和这边老板联系过的夏予。”她把手臂撑在桌面上补充道,“是这房子现在的产权所有人。”
“稍等下!”这位年轻的女子跑出门,拐进隔壁的小餐馆内。
过了几分钟,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妇人跟在她身后走进门,招呼着夏予在茶几前坐下。
“夏小姐,你可以叫我宝娟婶。”对方拿起桌面上一个倒扣的茶杯,给夏予倒了一杯温水,“电话里也没听清楚,你这是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呢?”
“您叫我小夏就好了,住多久嘛...我也没想好,先住着吧,每月的房租从租金里扣就行。”夏予将茶杯递到嘴边轻抿了口。
“我小时候你阿婆可没少照顾我,家里没大人做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在她那蹭了多少顿饭。”宝娟婶看着夏予,眼里带着真诚,“当时我们家要租这么大一个院子开民宿,你阿婆看我们家条件不好,本来就便宜租给我们了,现在肯定不能还要你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