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竹枝枝都没有特别的反应。

“贵客想要对哪一位？”石窟黑袍人问。

少女傲然道：“两位。”

石窟黑袍人终于多了一丝波动：“什么？”

他是不是听岔了。

“我说，我一个人，对她们两个。”少女重复了一遍，声音抬高了一点。

她怀疑对方有点耳背。

听力可能不大好。

石窟黑袍人：“……行。”

室内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有了遮掩面目的东西之后，有些人的内心，反而会肆无忌惮地袒露。

花满楼甚至感觉到了一种纯属的恶意。

——毫无缘由便诞生的恶意。

君子面具之下的眼角，跳了跳。

他忽然意识到了此间主人的另一层用意。

“枝枝。”花满楼握住少女的手，紧了紧，再松开，“小心。”

“放心。”竹枝枝笑道，“我不会伤到她们的。”

陆小凤：“……谁跟你说这个。他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小心，注意保护好自己。”

“安啦。”少女不在意地摆手，“没事的。”

她快步走下台阶，身姿挺拔，利落又好看。

走到四方台前，竹枝枝左手撑住低矮的石柱，一个翻身，直接越过麻绳，无声落地。

她朝四周招手，道：“现在重新下注，还来得及。”

“好狂的丫头。”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人群就更加喧嚣了。

石窟黑袍人确认道：“还有重新下注的吗？”

没有人动弹。

石室里面忽然起了雾。

雾从门外攀爬进来，一点点散开。

人群却没有更加喧嚣。

反倒是安静了一瞬。

因为那雾并没有充满整个石室，而是在柜台前，一点点凝聚。

竹枝枝扭头看去。

一阵风吹开了布帘。

浓雾里面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的高大影子。

影子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清晰得如同枕边人的耳语。

却又像是天边飘来的。

带着几分渺然，如空谷回响。

他说：“我压一百两金子。”

——是玉罗刹。

叩。

闷响落在少女的注上。

竹枝枝凭着对方落手的方位，就猜到对方赌自己赢。

她面具下的眉毛微动，道：“兄弟，有眼光。”

玉罗刹不甚分明地笑了一声。

石窟黑袍人毫无波动地又问了一遍。

这回是真的无人应答了。

石窟黑袍人便转身，直接朝四方台喊了一句：“请对手准备，分列两边。”

两个高壮似铁塔的仆妇，站到了少女对面。

她们两人，就几乎要将四方台占一半去。

这就将少女显得，越发娇小可怜。

“角斗，准备，三、二、一，开始！”

随着石窟黑袍人最后的话音冒出口，仆妇便一左一右朝少女扑过去。

竹枝枝一个跳跃，从两人腰腹之间穿过去。

动作轻盈灵活。

当石窟黑袍人最后一个字落地，消失在石室中，仆妇和少女，已变换了位置。

仆妇虽高壮，肚子上的横肉一大圈，倒也不算笨拙。

一招没将少女抓住，她们便迅速转身，大手朝少女挥过去。

巴掌带起的劲风，呼呼作响。

竹枝枝却如同游鱼，腰身往后一弯，躲过了这两巴掌。

一巴掌完全落空，一巴掌挥在了边角的石柱上。

咔——

轰——

石柱竟被蓝仆妇一巴掌拍断了！

这是何等惊人的掌力！

石柱翻滚着，落到了最边上的台阶。

有好事者想捡起来。

此时，一掌没中的蓝仆妇，右手撑住断裂的石柱，抬起了自己的脚，往下一踩。

少女的身体，绝不会比石柱更加坚硬。

若是这一脚落下去。

非死即残。

有人不忍再看；有人盯大双眼，不肯错过；还有人心里叫嚣着：踩下去！踩下去！

竹枝枝心里半点也不慌，她左手撑地，原地低空旋身，右掌撑住地面，往前一扑。

蓝仆妇一脚踏空，落在地面。

四方台上巨石裂开，稍有震颤。

好事者被吓得一哆嗦。

手上断裂的石块没拿稳，砸在脚趾头上。

“嗷——”狗叫似的惨烈声，回荡在石室中。

贵客们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惨叫声掩盖了少女动作的声响，花满楼不由得往前挪了两步，想要听得更仔细一点。

四方台上，竹枝枝往前一扑，刚好落在红仆妇脚边。

红仆妇脚尖一动，脚背已是贴着少女的肚腹。

若是她此时将脚抽回，蓄力，如同踢球一般，将少女踢出去。

那竹枝枝一定会在这两秒的时间里，逃之夭夭。

红仆妇当机立断，直接撩着腿，将少女甩出去。

方向正朝着蓝仆妇。

她们之间的配合，竟也有这样的默契！

少女飞了起来。

陆小凤看着，心都提了起来。

完了完了。

要不他耍个赖，上前去将人接回来。

总不能让他挚友守寡！

花满楼的拳头也已经握了起来。

君子在控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他面上还是从容的，心却像是被挂在了悬崖边上，随风飘荡，落不着实处。

竹枝枝却在空中笑出声来。

原来飞起来，是这样的感觉。

她在虚空之中，扭身一转，脚尖点在蓝仆妇的头顶上。

再一翻身，人就落到了别人背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