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扭过头，冷硬地回道：“没有。”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克拉克知道，布鲁斯对自己破口大骂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动怒，真的生气时他反而会安静下来，比如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坐在两人对面看报纸的乘客注意到他们，悄悄拉下报纸露出两个眼睛，好奇地看了他俩一会儿，然后给了克拉克一个戏谑的眼神，又飞快地把报纸举起来挡住了脸。

克拉克：“……”

他假装没看到对方的调侃，又看向了布鲁斯，诚恳地说：“对不起，布鲁斯，我只是……”

布鲁斯蹙眉打断了他：“我没在生气，克拉克，回家再说。”

虽然周围的乘客不多，但这里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克拉克点头道：“好的，布鲁斯。”

回到家后，两人的气氛还是很尴尬。

布鲁斯把匕首和飞镖收了起来，克拉克拿来了喷剂，问：“我帮你喷药吧，布鲁斯，我看到你右肩有软组织挫伤。”

那是布鲁斯刚刚用力撞门时留下的伤。

布鲁斯关上抽屉，回绝道：“不用了，克拉克，我自己来吧。”

“……”克拉克有点不知所措，他拿着喷剂，沉默了一会儿，放弃道，“好吧。”

布鲁斯脱下了衬衫和打底T恤，赤裸的上身伤痕遍布，看着怵目惊心。

即使克拉克之前已经用透视看到了布鲁斯身上的旧伤。但现在亲眼所见，还是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布鲁斯毫无所觉地接过喷剂，低头看了一下已经肿起来的肩锁关节，熟练地喷上了药。

“对不起，布鲁斯。”克拉克闷闷地说。

布鲁斯停下动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克拉克其实潜意识里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能让布鲁斯处于危险之中。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他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前面——他绝不会让布鲁斯身上再添任何一道伤疤。

可布鲁斯明显不是习惯于求助他人的人，克拉克看得出他是个独行侠。

“你说让我别过去，但我没有听。”克拉克斟酌道，“我可能扰乱了你的计划，布鲁斯，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你。”

出乎克拉克意料的是，布鲁斯放下喷剂，把T恤穿好，沉默了片刻，说：“不用说对不起，克拉克，我没有怪你，你没做错什么，该道歉是我。”

克拉克诧异道：“可是……”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布鲁斯打断了他，“是我自己的。”

克拉克一愣。

布鲁斯很少如此直白地坦诚自己的错误，这让他下意识回避了克拉克的目光，很不自在地看向了另一边，垂眸说：“我太心急了……我以为这只是个很简单的任务，但我忘了这里不是哥谭，我什么装备都没有，在没拿到对方详尽的资料情况下就贸然行事。今天晚上的事故完全是由于我的不谨慎和冲动造成的，和你没关系。”

克拉克劝道：“别这么说，布鲁斯，连FBI调查他这么久，也没发现他背后还牵扯了更大的案子，这只是个意外。而且我们已经把他交出去了，虽然跟预想的有些不同，但好在完成得差强人意。”

“这不是意外，克拉克。”布鲁斯纠正道，“这是个致命的低级错误，我不该犯的，下次不会了。”

“不，布鲁斯，你只是……”克拉克担忧地看着他，他顿了顿，又往前走了一步，与布鲁斯挨得更近，接着说，“你只是太焦虑了，没关系的。”

克拉克以为布鲁斯肯定不会承认，但黑暗骑士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小声道：“被你看出来了。”

“嘿，布鲁斯。”克拉克小心翼翼地扶住布鲁斯的肩膀，避开了他受伤的地方，温和地注视着他，开导说，“我知道你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宇宙，让你有些无所适从。可是你不仅马上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还抓住了两个FBI都觉得棘手的通缉犯，这简直太了不起了。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事实上，我根本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生存下去。还有，布鲁斯，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克拉克·肯特，超人，氪星人卡尔·艾尔。”

布鲁斯看着那双蔚蓝清澈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他想起很多年前韦恩大宅被付之一炬的那个夜晚，阿尔弗雷德也是与他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对话。

我们为什么会跌倒？那是因为要学会站起来。

往事如云烟，片刻后，布鲁斯终究还是勾了勾嘴角，回应道：“克拉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安慰人的技巧真的很糟糕。你知道吗？刚才你像是在跟一个陷入迷途的青少年说话。”

“好吧，我知道我不擅长这个，我尽力了。”克拉克懊恼地说，他看着布鲁斯，问，“那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布鲁斯？”

“可以。”布鲁斯哭笑不得地说。

得到了允许后，克拉克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那是个十分温暖的拥抱，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我会去孤独堡垒寻找跨越平行宇宙的方法，建立一个稳定的通道。”布鲁斯听到克拉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我会送你回家的，布鲁斯，我保证。”

这句话让他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布鲁斯换了一种方式追查通缉犯。

他不再频繁出门，也不再亲自出手。而是让克拉克买来了很大的一块白板还有便签纸，开始在公寓里分析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然后推断出可疑地点，再配合监控查找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