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机权臣盯上后(重生)/雁回春(77)
屋内温盏的炭炉烧的仍旺,咕噜噜的冒着水泡,有些许溢出,洒在桌面一片水迹。
姜回从架子旁拿了一方干净的抹布,先将炭火用银质小镊夹出来熄灭,才又将水渍抹去。
“陈丁。”姜回道。
屋外一道黑影闪过,停在门外。
“暗地里传消息,让莫鸣把握住这次机会。”
“是。”
姜回垂眸将帕子放入盆中,很快,帕子被水浸湿,渐渐沉入盆底。
盆架放的位置靠门,仿佛天然辟出昏昧角落,静静矗立在那的女子眉目晦暗,语气喃喃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盛京毗邻均州地界,浮玉山脚,十里了无人烟,时雨骤停,飘渺幽清。沿山干瘦藤葛枝虬屈,显出与夏日违和的荒芜。
裴元俭一行停在此处,暂且修整。
薛殷手里拎着羊皮绘小童捕蜓的驼色水囊从溪边朝这边走来,一路有殷湿水痕蜿蜒。
“主子。”薛殷将另一只形状简洁的水囊递过去,见裴元俭接过,才从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下。
紧接着,从怀里拿出叠的四四方方的浅黄色绣小碎花的薄布,展开却不小,依次再是油纸包着的天下楼的蜜腩炙鸭,九曲子里的牛舌饼,还有三只葵瓣杯并三双木筷。如此一来,荒凉无人之地倒也生出几分闲野雅趣。
新来的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由胳膊杵杵身旁人,惊愕问道:“小薛大人一直这样的吗?”
“无妨,见得多了便好。”说着,从怀里拿出干巴巴的油饼拿出来啃。
新侍卫看看香喷喷的炙鸭,又看看同僚口中的干饼,同情凄苦的吞了口水。忽的,他闻到一丝肉香。
似乎是盛京西街曹婆子家卖的酱肉,每日晨起现做,出炉的时候望过去那叫一个油旺鲜亮,韧嫩多汁。
再定睛一看,那饼里的不是酱牛肉又是何物?
“好啊你,竟瞒着我准备肉饼!”再看看,或坐或站的同僚都拿出东西吃着,便是大半补贴家中的余申明都是油饼裹着辣脚子姜,只有他两手空空。
那人颇有些尴尬,“这跟着上司久了,总得学点本事不是?”
小薛大人说的可是金玉良言,他们又无家室体贴,又常年在外奔波辛苦,遇不到客栈更是常事,日子久了,总得学着有备无患,体谅体谅自己。再者,他们把自己养的壮些,也好替大人办差。
侍卫犹气,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眼前人虽比他年长几岁,却自幼相识,郁气团积直冲大脑,当即一口咬掉他手中大半肉饼,泄愤似的嚼着。
真香!
殊不知,他口中的小薛大人面对一群狼似的目光也颇有些不适,幽怨的看了一眼身旁冷脸的大哥,心中暗骂一通。
明明自己挑剔,却还要装作无意的“提点”,当真以为他看不透吗?
不过是顾念着他是兄长,忍着不说罢了!
他当真是北朝第一好手足!
薛揆一眼未看薛殷,而是颇有些踌躇的开口:“大人,真要让寇之丞监管京都?”
明知寇之丞居心不良,为何还要应允?若是当真有所差池或是被暗中捣鬼,以人替死又将货物以暗舱运出,岂不是连月辛苦功亏一篑。
浮玉山脚,溪边间种白杨成行,天穹碧蓝如洗,长风掠散浮云,日光遍撒长路。
年轻人漆黑的眸色微动,言简意赅:“将先取之,任之所予。”
任之所予,任之所及,任之必应,任之所愿,令其猖狂失度。
长久往之,必将自缚。
第39章 、先机
◎夏玉…死了?◎
巳时正刻,庭院中草木葳蕤,光影斑驳洒落。
院中假山奇石嶙峋,沿山高底错落遍种凤尾竹,中心有瀑,水声冷筛千嶂,花朵纤妍各有芳姿,仿佛每一朵都被多年花匠细细精修,廊檐下挂着竹帘半卷,小丫鬟取了点点菊花水洒在竹帘、地板,微风徐过,绮窗寂寂,不胜扑鼻香。
粉蓝衣衫的丫鬟引着几人步往前院。跟在最后的莫鸣飞快抬头看了一眼,白墙黑瓦、飞檐翘角,处处可见县令府巍峨高贵。
连脚下踏着的□□小路上的石子都不难看出精挑细选,细瞧,竟是暗八仙的图案,花篮繁团,凝遐万千,不是像一些门户,哪怕有所讲究,用的石子也多大小不一,只其形而无神韵。
来不及再想,穿过月洞门便到了前院,踏入正堂,便更是耳目一新。
地上铺着豆青色绣鲤越龙门的织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刻卷草纹梅瓶,斜插几支兰花,正首挂“敬宗绍德”匾额,下摆嵌翡玉紫檀雕螭椅,案几兽首香炉散发着淡淡的沉香。
通陵有名的大夫此刻聚在一堂,虽来往甚少,私底下却免不了各自打探,明面上大多也彼此相识,是以免不了相互寒暄一番,但也仅限于此,三两句之后便各自静默。
约莫一盏茶后,檀色的金丝篾帘轻轻波动,走出女子鬓发如云,身段纤细。
碰撞轻响打破堂内寂静,芙蓉花窗漏进来的日光在帘下显得疏疏杳查,身后丫鬟手中捧着雕流云纹漆盘,依次将茶盏奉下便离去。
“诸位久等。”茗之盈盈一礼,脸色从容平静,并不因久迟而失矩,倒让人不敢小觑,更生本该如此的敬畏,是以几位大夫皆道不敢。
“哪位是莫鸣,莫大夫?”茗之环视一圈,扬声道。
莫鸣微怔,旋即急急走出人群,道:“禀姑娘,我是莫鸣。”
感觉到茗之眼神落在他身上,莫鸣背脊不自觉向下弯一分,心中疑虑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