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机权臣盯上后(重生)/雁回春(90)
屋内暗下来。
“就如蚍蜉撼树,落在他人眼中,不过荒诞可笑。”
哪怕,蚍蜉拼尽性命,也不能使树枝叶晃动,而这,便是卑者的命。
“那公主呢?公主也不能?”陈丁突然抬起眼。
“若你能替我复仇,我愿终身为你驱使。”
“公主。”姜回无声呢喃着这个代表天生权势尊贵的称呼,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之于陈丁,不过蝼蚁之于蚍蜉。
落在水中的响声大点罢了。
“那便等吧。”姜回走到窗边,缓缓伸出素白掌心,感受风从之间划过。
“等到东风起,万事备。”
便是时机。
“是。”陈丁退下去了。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可今日的夜却冷的沉闷、冷的如此寒凉。
狂风漫卷,斗大雨点如倾盆砸落,凄矮漏窗中,半人高的泥草屋几乎要在这长夜之中被扫除,模模糊糊只剩一个佝偻、蜷缩的耄耋背影。
姜回被关了十几日,仍不见屈服,一直给她送饭的小厮想出了新的折磨人的主意。
陇县主簿曾养过一只硕大黑犬,直起前爪时鬃毛粗长恍若遮天蔽日,凶猛异常,却在前几日垂垂病死,留下犬舍矗立。
姜回被套上缰绳倒刺项圈,如同家养犬狗被关进低矮犬舍,不但无法直立,稍微一动,刺入肤里,留下一个个刺目血洞,只能成日僵挺脖颈,疲碎而细刃的折磨。
姜伯榘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当时已近濒临绝望,如同湖水干涸裂纹横生土地上垂死挣扎的鱼,已然存了死态的姜回眼中,宛若久旱甘霖。
在她稍稍好转之后,嘶渴着声音求他替她阿娘主持公道,不到半个时辰,在通陵县宛若土皇帝一般存在的主簿就狼狈的跪倒在她床前,声泪涕泗的求她饶恕。
陇县县令得知,先是诚惶诚恐的拜见,后便试探着替他求情了一句。
姜伯榘只字未说,手下模样的人捧着一本无头无尾的纸卷交到县令手中。
县令不明所以的接过,有心想问这是什么,却又在沉默中把话咽了回去,怀着疑惑看下去,渐渐脸色大变,之后,再没有求情半字。
在回京途中,姜伯榘将这件事当个趣事讲给她听。
陇县县令同主簿多年来狼狈为奸,实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舟之系。所以主簿才可以多年来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然则就算再好的船也有沉的一日,主簿不想被推出去做箭靶,便将这些年替县令办差的时间地点都以含糊不清的密文记录下来,希冀有朝一日成为自己的保命符。
却未料到,最后保命符反而成了要他命的催命符。
姜伯榘说,若想致一人于死地,高门权重者戮之以罪,人证以风向,言之以铄金;物证以苍山,冷石而无伪。
但若想杀一个蝼蚁,便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表露出一个念头,自然有人为他“消除烦恼。”而所谓“铁证”,不过是给世人一个“美好”的交代。
好叫这花团锦簇的世道,不沾一抹无谓的污色。
在陇县县令的推波助澜之下,那本账簿彻彻底底成了主簿一人贪污的罪证,往日“马以人偿”的小事也成了罄竹难书的罪名,以压倒他的最后一片雪花悍然落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群情愤慨之中被斩首示众。
人皆呼畅快,罪有应得。再无一人去深究这汪泥潭下的一丝清与血。
姜伯榘盯着姜回,逆着的光影脸上露出宽仁和煦的笑容,“我的女儿,以后这些,你也可以拥有。我盛京伯府,姜家的女儿,再不会受人欺辱。”
雾气渐散,拨云出月。
莹白月光一寸寸蔓延,女子站在窗边,月色毫不自惜的洒在女子容色清华的侧脸,孱弱的肩头像是涂抹一层剔透冰雪,却要在冬日酷九严寒里连人带魂烧出一捧骇丽噬人的大火。
是难以形容的,惊人而又夺魄的美。
“去查夏玉和怡笑楼的牵连。”
夏玉家远在千里,又怎会无缘无故只身一人来到通陵,且家中老仆对此一无所知。这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夏玉出于旁人不知道的原因选择逃离,而姜回更倾向于第二种,人为。
怡笑楼以明面上做着青楼的生意,暗地里却在搜罗各地没有户籍和路引的流民,夏玉能被张喆文看重,自然容貌出挑,又是孤身一人,很难不被怡红楼的人注意。
而且因为殷崇义这个人,夏玉流落通陵,很可能是暗地里策划的一场阴谋。
第46章 、新药
◎本宫不会!◎
李氏医馆位于北街尽头,更近平人村舍,门前冷僻荒凉,周围店铺也多空置。
空了两年裁缝铺和医馆隔了两步宽,渐渐成了李桂手搁置枯枝、不能用的药草之地,风吹雨淋又去旧添新,靠近墙壁久不见日光,已生了一层厚厚的墙藓,宛若深山无人问津便倔强着任其独自枯败的山蕨岩。
太阳东升,晨曦清辉映在屋脊瓦片,驱散夜色阴冷。
宛若晦暗拨去,沉金见光。
灰扑扑褪色裂纹的招牌牌匾也蒙上崭新明媚。
李桂手如往日一般将从药农手中收来的药草挑拣一番,半晌,捧了叶黄虫蛀的地黄石斛等次等药材正要出门,却被人抢过药草,一脸热络的道:“李大夫,这些药草我来帮你放。”
他左右看了看,瞥见探出的一点药草枯枝,忙走过去,问:“李大夫,是要放在这里?”
李桂手虽人逾四十,轮廓精瘦干瘪,短白胡须,像一块黑沉的朽木,唯独那一对深陷的眼尤为矍铄,藏着锋利的傲气。他皱着眉,快走几步伸手欲抢过,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速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