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兰宴轻笑:“只是开个玩笑。”
“……”
“酒酒,如果还有困惑的话,就去寻找答案吧。”
岑兰宴伸过另一只手来,或许还是怕他冷,只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
随性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死亡的无畏,纵容的态度里又似掺杂着一抹煽动——
“不过,希望你能快一点。”
“毕竟,清醒着等你,实在是一件难熬的事。”
——煽动他往前跑,不论结局是张开双臂拥抱他,还是将他狠狠推下悬崖。
陆酒久久挪不开视线。
*
啪一声。
寝室里的灯亮起。
陆酒走到阳台上,往下望去,树木遮挡着楼下的路灯与长椅,隐约可以看到男人静坐在那里的背影。
好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回过头来,深灰色双眸隔着那交错掩映的枝叶,与他对上。
陆酒动了动唇。
“回去吧。”
他无声地说出这三个字。
男人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原地消失。
没有任何声息,就连跳出花坛的野猫都没有被惊动,那家伙已无影无踪。
陆酒又出神地看了那空荡荡的长椅好一会儿,才退回到房间里。
寝室里没有花瓶,他翻出来一个昨天喝完的空饮料瓶,对半剪开,灌了一些水,将花束插进去。
夜已深。
他将花瓶放到了阳台的月光下。
*
李漾、阿衫和淮陆直到第二天都没回来。
辅导员带维修工来他们寝室时说,淮陆受到的撞击比较大,出现了一些骨裂,位置又比较特殊,估计这个学期接下来的课都没法上了。
至于阿衫,猎人局专家评估他的转化是失败的,现在已经开始进行逆转化程序,结果也要明后天才能出来。
“哎,这帮小子,真的太轻视法律,也太轻视生命了!”辅导员摇头叹气,“陆酒你也是惊险,从这么高的地方背着地摔下去竟然都没事!话说你想不想转寝室?你要是想就说出来,没关系的,我想办法调整一下。”
陆酒对此其实无所谓。
“暂时不用,谢谢老师。”
他又在学校和宿舍间按部就班来回两天,李漾回来了,脸色憔悴苍白。
“阿衫逆转化失败了,我没看到他,但猎人局的人说他已经彻底失去思维能力了,”李漾呆呆地说,“因为攻击性太强,所以只能……执行安全清除程序。”
安全清除程序,是“击毙”好听一点的说法。
陆酒滞了一下。
沉默片刻,他问:“他的爸爸……还是没有来?”
李漾摇摇头。
“被执行安全清除程序的尸体也没法被带走,因为会有污染的可能性,所以是统一归猎人局处理的,”李漾木愣愣地说,“只有我送了他最后一程……”
陆酒不知道说什么。
“陆酒,我好矛盾……我害怕死亡,就算只能在黑夜里生活,我也想变成血族那样的永生族,但如果代价是像阿衫这样,我又确实不敢赌……你呢?你想到死亡的时候,不会害怕吗?你不会怕以后老了,被病痛折磨至死?不会怕死亡把你和你爱的人分开吗?”
陆酒刚要张开嘴,脑海中忽然闪电般划过一张画面,一段对话响起在脑海中。
【……为什么你不把我转化成血族?】
【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逼迫你去做。】
陆酒的心脏重重一跳,瞳孔猛地紧缩。
……是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
“酒酒,你怎么了?”111察觉到不对劲,出声问他。
陆酒惊疑不定。
李漾还在说:“……我可能,我可能需要休学一年,我需要想清楚这些问题……”
于是两天后,李漾也消失了。
这间寝室,成为了陆酒的单人寝室。
*
在距离月圆日还有两天的时候,赵览联系了他。
“晚上十一点半,在猎人局门口等。”
终于来了。
陆酒撇开连日来纷乱的思绪,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整装出发,提前大半个小时出现在了猎人局的门口。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坐在花坛边,拉链拉到顶端,竖起的领口遮着他的下半张脸。
双手揣在兜里,他不动声色地注意着猎人局内部的动静——
猎人局不是天天都会加班,今晚,这栋建筑漆黑一片,乍一眼看去似乎一个人都没。
十一点二十分,赵览出现了。
这大叔走得很急,在他面前停下后只喘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便道:“差不多了,跟我走。”
他打了一个电话,大概是在联系那位“看门人”,带陆酒绕去了猎人局的后门。
他们刚到,后门就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个大概只有一米六五高的瘦弱男人。
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很短,脸上长着一些痘,长相平平无奇。
111嘀咕:“这就是看门人?”
最开始还想过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看门人来着,现在看来,真是差得离谱。
“他叫王已,在这里干了十年了,五年前开始做的看门人,”赵览简单地给他们俩互作介绍,对陆酒的介绍就简单很多,“陆酒,刚上大学。”
王已的视线在陆酒脸上转了一圈,没多问什么,开口道:“跟我走。”
他的嗓音很低哑,好像是天生的。
猎人局里依旧没开大灯,王已打着手电筒。
赵览跟在王已身后,陆酒则跟在赵览后头。
赵览问:“你把监控都关了?”
王已走在前头说:“那肯定。其实不关也没事,只要晚上不发生什么事,没人会闲着无聊去查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