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默了会,响起一声惊叫,然后是一串脚步声。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 出来一名裹着头巾的妇人, 惊疑不定地看着门口。
裴烈一看, 可不是自己娘亲嘛!
“阿娘!”他连忙挥手, “是我,阿烈。”
“真是阿烈!”裴母惊喜交加,快步过来,给他开门,“你可算回来了!”不过两句话,已带上了几分泣音。
裴烈看向跟在她后面同样红了眼眶的裴婉婉,心下内疚:“嗯,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不过一月多不见,这俩母女都憔悴了不少,可见这段时间过得多艰难。
“回来就好!”裴母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回来就好!”
裴婉婉吸了吸鼻子:“娘,让哥哥进屋说话啊。”
“对对。”裴母擦了擦眼泪,“看我,都忘了这茬了,快进屋,吃了没?没吃我给你做点热的——”
裴烈飞快抱了她一下,再放开。
裴母愣了愣,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干、干什么?都、都多大了!”
裴烈笑笑:“多大了也是你儿子!”
裴母愣了下,刚止住的眼泪又出来了。
裴烈扶着她进屋,还没说话,就见裴婉婉飞快将门掩上并落闩。
他不动声色,但心里对新住处的印象已经掉到谷底。
三人进屋,裴烈扶着裴母坐在屋中的方桌前,才开始观察这里。
不大的堂屋,称得上家徒四壁,一张方桌、四把条凳、一个高柜,便没了。
除此之外,堂屋里还四面开门。左右门用门帘隔开,大概是房间。前门不必说,敞开的后门能看到后边堆着柴草,估摸着是厨房、后院之类的。门边台阶上还摆着一个篮子,里头有各色线卷,边上还有几块布料。
看见他的视线,裴母笑道:“那是我跟婉婉做的针线,街口的花布铺子高价收咧……往后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她打趣道,“少不了你俩的嫁妆、聘礼的。”
裴烈看看她染霜的两鬓,再看看在他眼里未成年的裴婉婉,喉咙梗了根刺似的。
许是察觉他的心情,裴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之前怎么回事?不是半月一休吗?怎么一个多月都没回来?我们还以为——”
裴烈忙解释:“突然接到任务,护送三公主去金山寺,一走就是一个月……”他懊恼,“怪我,该让人给家里传个讯的。”
实在是他刚来,还不太熟悉这个时代的通讯方式,也就忘了这点。
“本来回宫后,能轮几天休假,结果又得到上头提拔,去陪四皇子殿下习武,就又耽搁了些天。”
又是三公主,又是四皇子,裴母俩人都惊住了。
半晌,裴母磕磕巴巴:“你、你这是……”
裴烈笑了:“还是侍卫,不过,地位跟月俸都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南三所的太监粗使们看到他,都喊他一声裴大人呢。
裴婉婉兴奋:“那咱们岂不是能很快攒到钱?”
裴烈“嗯”了声,摸了摸她脑袋,沉声道:“哥哥有钱,两位殿下都赏了不少银钱,我们……买院子去。”
裴母&裴婉婉:“!”
裴烈咳了声,补了一句:“要是不够钱,赁一套好点的也行。”毕竟他没打听过京城的宅子行情,对价格不了解。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买肯定是买得起,可惜,这环境他忍得了,他也不放心母亲妹妹。
裴母&裴婉婉:“……”
裴母笑了:“你有这心就好了,咱们如今三餐能温饱,头顶有瓦遮,日子也算过得下去。你别看这儿小,五脏俱全,离菜场也近,反正你还没成亲生孩子,够住了……”
裴婉婉迟疑了下,不吱声。
裴烈不接话,解下背后布包,摸出一块十两重的银锭,托在手心,举到俩人面前。
裴母、裴婉婉瞪大眼睛。
裴烈笑笑,将银锭摆桌上,在俩人惊疑的目光中,再次摸出一块。
又一块。
又一块。
裴母&裴婉婉:“……”
裴烈足足摆了六锭银子。
不是他不想多摆点,实在是他这小布包……再取就不像话了。
他轻咳一声,道:“还有些没换出来,不管是买是赁,总是够的。”
裴母有些慌,看着这堆亮闪闪的银锭,张了张口,迟疑道:“阿烈啊,你爹一辈子正直……你可不能……”
裴烈:“……娘,你想哪里去了?我立了功,光是三公主赏的玉佩就价值三百两,我换成银票收着了,还有些是我在金山寺倒山货赚的,我嫌铜板太累赘,给换成银两。”
裴母不信:“真的?”
裴烈:“真的真的,不信你去问杜叔,那三两银子,我上月都还给他了。”
果然,提起裴父多年好友杜伟荣,裴母便安心许多。
“那,咱们真的有钱了?”
“有了有了,”裴烈想了想,又伸手进包袱,摸出一袋子铜板和碎银,“这里还有些碎的,平日家用方便。”
裴母抖着手接过来,沉甸甸的布袋坠得她心慌:“这么多?”
“嗯,以后你和妹妹安心过日子,有我呢……等会我就去找中人,这俩天就搬走。”
接着他又问了俩人的身体和近况。
裴母身体已经大好,但俩人就等不到他回来,又加上旧房子住了多年,裴母睹物思人,总是以泪洗面,加上一直没有裴烈消息,裴婉婉便决定搬家。搬的时候还卖了点家当,倒也勉强维持下来了……
裴烈知道俩人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心里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