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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帘风(142)+番外

他问罢,房中默然了片刻。

谢昭华耳边只听到了风吹烛摇的轻响。

他等了片刻,正欲抬头之时,耳边却闻风声。

一枚白棋重重地擦过他的脸颊,落到了地上,丁然作响。

他不由一惊,抬眼只见谢朗面色铁青,怒道:“你休要再提‘师兄’二字,我与高檀早已并非师徒,他以血肉还我,旧日之情,早已酬清。”

谢昭华心头狠狠一落,此话当真?

师兄这是何意?

是谢朗的意思,还是高檀的意思?

血肉还他?

师兄受伤了?莫非,莫非是师傅晓得了四娘之事。

不,不会,若是晓得了四娘先前之事,他肯定早就将她送回了道郡。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师傅才会如此厌恶师兄?

谢昭华一头雾水,可此时此刻,面对谢朗的目光,他却不敢追问。

但见谢朗的胸腔起伏了几下,沉声却道:“你这几日,便去顾将军府探一探将军的病情,倘若将军需要,府中的大夫尽可差遣。”

谢昭华心头一凛,拱手称“是”。

夜雨下个不停。

风声呼啸而过,顺着窗缝灌进了屋中,落在耳朵里,犹如鬼嚎。

顾闯又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他是真的病了。

这一段时日以来,顾闯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境醒来以后,大多是记不清了,犹记得的唯有梦中的恐惧与焦躁,如影随形。

顾闯的头疼再度发作。

他唤了仆从,将白日里熬好的安神汤药端了进来。

他仰头一饮而尽。

脑袋的疼痛却没有缓解,后脑勺处宛如一根绷紧的细弦,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他的脑袋。

孔聚居然还没有死。

他被齐良,被谢朗,被康安的人藏了起来。

顾闯头疼欲裂地躺回了榻上。

他必须要找到孔聚。

早日了结了他,只有杀了孔聚,他的头疾才能好。

隔天,顾闯起了个大早,到了校场,操练过后,便听人来报,说谢氏三郎求见。

他听后,冷笑一声,吩咐仆从道:“请谢公子进来。”

谢昭华一进房中,便闻到了满室药香。

顾闯似乎是真的病了。

他在卧房里见客。

榻前摆着一面竹屏,顾闯的声音响在屏风之后:“难为谢小郎君挂记某。”

谢昭华拱手而拜:“将军抱恙,在下本该早些来探望,是在下不是。”

顾闯笑了一声:“谢小郎君自有要事在身,今日能来,某自是大喜。”

谢昭华顺着顾闯的话,问了问他的病情。

顾闯便如外面所言,说自是是染了风疾,一吹风便头疼,是以不常出面,见人。

谢昭华蹙眉,面露焦虑道:“听闻府中,有一罗神医,不知将军是否已请他瞧过?”

罗文皂。

顾闯晓得这个人。

他医过不少人,也替顾淼瞧过病。

可是罗文皂不在这里。

前些时日,他派人去请罗文皂的时候,便已听说罗文皂出了城,大概是往康安以西,做游医去了。

“谢小郎君竟也晓得罗神医?”

“某曾在顾公子身旁见过他,因而有几分印象。”谢昭华答道。

顾闯一听,脑中忽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顾淼跑了,罗文皂是她寻来的人,会不会也去找她了?

顾淼难找,可罗文皂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这里,顾闯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他匆忙地想送客:“谢小郎君的心意,我心领了,身体抱恙,招待不周,改日再登门道谢去。”

谢昭华拱了拱手,不慌不忙道:“不瞒将军,今日在下前来,还有一事相告。”

顾闯语调隐有几分不耐:“哦?何事?”

谢昭华想起了谢朗昨夜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顺教之中,隐有传言,说将军当日在城楼射杀流民,是为不义,因而打算替天行道,向将军讨个公道。”说着,谢昭华笑了笑,“当然,顺教教徒不过乌合之众,将军之躯,他们自然遥不可及,可凡事唯恐万一,在下因而有些挂怀,特来相告。”

顾闯蹙了蹙眉,顺教,人数不少,可到底是三教九流。

“谢小郎君有心了,某记在心上了。”

谢昭华话已带到,便要告辞,耳边只听顾闯忽而问道:“谢小郎君近日来,可曾见过潼南孔大将军?”

孔聚。

谢昭华摇头,道:“孔大将军,由陛下着人看管,外人皆难得见,在下亦未见过。”

顾闯低应了一声,正欲叫人送客,却听他又道:“不过……听闻陛下已嘱托高将军发信绵州,与孔氏旧部联系,是为招安,想来孔大将军届时亦要在康安与之相见。”

招安孔氏。

孔聚必然不能再回汨都。

新帝不杀他,难道要容他留在康安么!

顾闯的太阳穴突突乱跳,额头又疼了起来。

第86章 游医

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一轮红日,朝阳的光芒渐渐扩散至天际。

天又亮了。

罗文皂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雾气。

行走了一夜的马队中,传来了几声小小的雀跃的呼喊。

白日行路自要比黑夜行路方便许多。

冬日临近,北地的晨雾如霜,即便旭日初露,亦无法驱赶风中的寒意。

往北行路本已不易,马队行进的速度慢慢地缓了下来。

罗文皂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前面关隘处有一队巡查的士兵,正在一一盘查路过的行人与商队。

越往邺城去,沿途的巡查越是频繁。

罗文皂心头忐忑,悄悄扯了扯头上罩着的布巾,遮挡住半面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