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木到了铜锣坊后,护送他的那个人却没有立刻走。
小葛木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自净室出来,方见那人与谭家来人相谈甚欢。
谭家派来的人是个生面孔,可是令牌做不得假,他亦通晓暗号。
小葛木急问道:“母后她如何了?”
来人鞠躬,答道:“回小王爷,王后她确实病得很重。”
小葛木眉头皱作一团:“如何病得?你细细说给我听!”
来人便将覃露儿在宫中如何病重的消息说了一遍。
小葛木听后,一万个不信:“偶感风寒,积劳成疾,宫中的大夫是庸医么,母后正当年,身子素来康健,怎会如碎叶一般,像你说得,一吹就倒。”他来回踱步,又问,“父王呢,父王可真病得很重。”
“王许久未露面了,奴亦不知,府中收到的消息还是半月之前王后传来的消息,说王有恙。”
小葛木沉默了瞬息,来人躬身再拜:“小王爷不如先随奴回府,等到明日,再与诸位大人一道入宫。”
小葛木颔首,扭头又看了看屋角的男人。
随从旋即抱拳道:“多谢肖公子,大恩大义,在下午后便会将刘公子要的东西送来。”
肖旗抱了抱拳:“多谢。”
小葛木恨恨瞪了他几眼,要报此仇,不急在此一时。
他得先见到母后。
往后再来收拾他们!
他冷哼一声,抬步便走。
大雪落个不停。
天色昏昏,阴云遮盖的夜空不见星月。
罗文皂收到了谭府送来的包裹,巴掌大的包裹里是风干的草药,似蓝非蓝。
他举着烛台,将那风干的草药看了又看,反复确认后,又用指腹撵碎了一点粉末后,方道:“这就是热切切纳兰草。”
他说罢,对面的人却久未回音。
罗文皂抬眼,定睛瞧了他一眼。
高檀的目光亦落在药草之上,眉目漆黑,似乎是在出神。
罗文皂只得又道,“我这便将药草按照医籍所载,熬制过后,替顾姑娘用药。”他笑了笑,“若是记载不假,再过三日,顾姑娘便能瞧见人影了。
说罢,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包裹,转身欲走,耳边却听高檀出声道:“等等。”
第92章 失而复得
门外的人声断断续续,偶尔有一两人进门来照看屋中的炭火。
顾淼摸了摸趴在她身旁的白熊的脑袋,来到王都已有三日,他们住在城中的一处的宅院,谭家的人来过两三回,可是小葛木却未再露过面。
当日,他们从革铎那里脱逃,到底拖住了他的手脚,顺利进了王都。
可是革铎没死。他只是受了重伤。
高檀仿佛是押宝在了小葛木身上。
顾淼正胡思乱想间,一道熟悉的脚步进了门来。
“顾姑娘。”是罗文皂的声音,“今日我新配了一副药,你且试一试。”
顾淼起身道:“是那什么神草么?”
罗文皂沉默了数息,才答:“不是,是我在王都寻到的当地的草药。”
顾淼接过他递来的温热的药碗,慢慢饮下,药味确实与前几日不同,不似先前一般苦,反而有股淡淡的甜味。
“可有不适?”
她喝完后,罗文皂便问。
顾淼摇摇头:“并无不妥。”
罗文皂再未多言。
孰料,当夜,顾淼却发起热来,她的额头连同双目隐隐发热发痛。
她翻了个身,正欲下榻,摸索到床边的水盆,趴在榻旁的白熊却吠叫起来。
不过小半刻,高檀便推门而入。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将浸凉的丝帕盖在她额头,问道:“怎么了?可还有别的不适?”
顾淼摇摇头,缓声道:“许是初入王都,连日落雪,着了凉,待我发了汗,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即便头昏脑涨,双眼刺痛,她也佯装要睡。
可惜,高檀并未立即离开,他似乎依旧在打量她。
顾淼心头鼓噪,她疑心是罗文皂用药的缘故,可是今日罗文皂态度古怪,她不打算向高檀提起。
罗文皂虽是高檀的人,可他也是个医者。
她信他不会害她。
顾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高檀究竟是何时走了。
隔天白日,她的高热散了,她喝过了新配的汤药,到了傍晚双眼却又隐隐作痛起来,仿佛比前日好了一些。
到了第三天夜中,顾淼再次发热。
她躺在榻上,睁开双眼,青色的床幔在眼前摇摇晃晃,一时有些天旋地转。
一颗白色的头颅探头来望,在白熊吠叫之前,顾淼拍了拍它的脑袋:“别叫。”
白熊低低呜咽一声,双耳朝下,却真地不叫了。
顾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看见它了!
她看清了白熊的模样。
顾淼环顾四周,晕眩的感觉稍缓,可是眼前的一切如覆白纱,雾蒙蒙一片,可到底不再是一片暗无天日的漆黑。
罗文皂给她新配的药方有用。
顾淼的心飞快跳了两下,她缓缓地眨了眨眼,唯恐一切只是一场怪梦。
她再度睁开眼睛,雾蒙蒙的夜色里,窗外的雪光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她慢慢起身,能够看见眼前的一桌一椅,白熊,床榻。
她按捺住激动与雀跃,并未出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依旧微微发烫。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水盆边,拧了水帕,躺回榻上,将水帕盖在脸上。
顾淼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了天光。窗外的日影投照在了青色纱幔之上,一点又一点耀眼的金色光斑似在缓慢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