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158)+番外
白日焰火,以此为号。
肖旗旋即抬手,埋伏已久的骑兵自两面蜂拥而至。
两座城池的弓手将在城楼站定,便听脚下传来数声巨响。
城楼骤然炸响,脚下的土地裂作数块,土砌的城楼摇摇欲坠。
不过短短半日,两城兵败如山倒。
逃窜的北项士卒往北而逃。
肖旗勒马而停,不再去追。
他们只取二城,旁的,无须挂心。
嘈杂纷乱的马蹄声在他身后停歇了。
他扭头去看,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明敦,如今的顺教之首。
他不知何时亦进入了佗城。
他身后跟了一队人马,黑衣黑带,与其余大部之军的打扮无异。
可是他们策马不停,显然是朝着北项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肖旗皱了皱眉,他手下有顺教的人,他当然知晓,不过悟一和尚可从来没说过黎明敦亦会北上。
肖旗本欲去追,可转念又想,公子让他南下,除了双城以外,最紧要,是要引顾闯北上,顾闯如今出了凉危城,他再不能耽误了,若是此刻去追黎明敦,反倒误了公子大事。
因此肖旗默然片刻,差了几名轻骑往北疾行,传信给高檀,而自己便依照先前的计划,调转马头,去引顾闯北上。
革铎重伤初愈,虽然损了兵折了将,可心性顽强,不肯轻易就范。
最好便是,他与顾闯狭路相逢,两个斗得两败俱伤。
疾风吹散了笼罩在空中的阴云。
王都之中却依旧如同置身阴云之中。
佗城与燎城陷落的消息传到城中。
老葛木气急攻心,可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南人如何埋伏,冬日如何北上。
他并未思索太久,很快便想到了冬日以前,北上的“商队”,想到了“护送”小葛木的“刘檀”。
可惜,“刘檀”跑了,铜锣坊覃氏的旧宅早已人去楼空。
老葛木捉来了尚还留在宫中的罗文皂。
他先前早已被人毒打了一顿,脸上青红交错。
两个宫人架着他的两只胳膊,让他勉强半跪在老葛木面前。
老葛木疾言厉色道:“刘檀是什么人?你跑来替我医病,是他的安排?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被吊着的“罗神医”嘴唇红肿,张了张,却仿佛开不了口。
老葛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个宫人放开了他的胳膊。
他应声倒地。
老葛木踱步到了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你说是不说?”他抽出了腰间的宝刀。
仰面躺着的人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呼哧呼哧。
老葛木盯着他的脸,突然皱紧了眉。
他蹲身而下,听清楚了他口中说的断断续续的话。
他像是被人喂了药,话不成句,可是仔细听去,老葛木听到了北项语,他口中喊的是“救命”。
老葛木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的指尖细致地摸索过那人血肉模糊的颊边,终于摸到了一处缝隙,他用力一扯。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揭了下来,露出了那人原本的面容。
依旧血肉模糊,可是分明不是罗文皂!
第97章 鹬与蚌
风卷残云,掩映其中的月影似在轻晃。
驷马牵引的马车在往南奔驰。
顾淼撩开车帘,朝外张望,夜色中的草地漆黑一片,车檐下挂着的灯笼,只在近处投下两片虚虚的白影子。
他们傍晚时便出了城。
佗城和燎城的消息之后才传回了王都。
高檀肯与高恭里应外合,顾淼起初觉得惊讶,后来转而一想,亦是寻常。
高檀此番北上,虽貌似与北项老葛木交好,可是王都以南的几座城池自要夺回。
上一世,佗城与燎城是在老葛木身死之后,才重归南越。
此时此刻,高檀付出的代价当然,比之从前,亦要少了几分。
顾淼放下了车帘,耳边却听高檀道:“顾闯亦在北项,往南再行数日,想来便能一见。”
顾淼心头一跳,默然片刻,方问:“是在何处?”
她并未侧头,可她的余光捕捉到了高檀的视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是在审视她的表情。
车中只有她与他二人。
前日过后,共处一室,逼仄的空间令她大不自在。
她垂下眼,等了片刻,才听高檀道:“在渡城,革铎南下去的也是渡城。”
顾淼抬眼问道:“我们要去渡城?”
高檀不答反问:“你不想见他?”
自然不想。
顾闯一门心思地想要把她送进明敏园,与齐良作伴,是为后位,是为了在康安站稳脚跟。
可是……
倘若见到顾闯,她兴许就能摆脱眼下的境地。
她不想见顾闯,同样也不想再见高檀。
哪怕……哪怕如今的高檀同从前略有不同。
不过,他仍旧令她捉摸不定。
她本就不该,也不愿同他继续下去,前日里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可是,那又如何!
顾淼想罢,索性问道:“倘若我真不想见他,你便不去渡城了么?”
高檀笑了半声:“我以为你会想见他,渡城倒不是非去不可,不过你们父女二人分别多日,见一见亦是成全。”
说来说去,渡城非去不可。
顾淼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马蹄声滴滴答答。
车马摇摇晃晃。
头顶的月色更亮了,白晃晃的月光洒在地上。
顾闯骑在马上,又甩了一记空鞭。
高氏的人竟然真取下了佗城与燎城二城。
他恨得牙痒,心急如焚地往渡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