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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帘风(27)+番外

顾淼见他要走,先是一惊,却见肖旗横刀又至,只得侧身一闪。

两马险险错身而过,肖旗竟往南面而行。

顾淼抬头看了看渐行渐远的马车,咬了咬牙,只得追去,顾不上肖旗了。

她的右臂隐隐作痛。肖旗到底还是臂力惊人,武艺超群,再这般纠缠下去,她说不定,打不过他。

还是先找到赵若虚要紧。

肖旗如此紧张那一辆青布马车,赵若虚肯定在车里!

顾淼狠夹马腹,雁过千山飞奔起来。

马车撞进了北侧的林地,林道狭窄,车身被撞得哗啦大响,双马长嘶,只顾狂奔。

顾淼穿过密林,从一侧靠近了七零八落的马车,她扬手斩断了车辕的长木,木屑飞溅,双马霎时挣脱了去。

车轮骤停,车厢朝前轰然落下,断木落了一地,车中之人滚落在地。

两个灰衣仆从前胸后背被数箭射穿,已是死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也滚落出来,脸上有血,可是身上没有箭。

顾淼下马,用刀柄转过他的头颅,定睛看了看他的脸。

白脸书生,满脸血污,五官虽可见,可如此狼狈,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形相清癯,丰姿隽爽的赵丞相。

顾淼冷冷一笑,她与高檀至亲至疏夫妻,经年相伴,渐行渐远,除却顾闯,赵若虚当居一功。

她抬手,捏着他的双臂,将昏迷的赵若虚面朝下地抚上了雁过千山。

大火烧了半日,石墙破碎,化狄身死。

顾淼没有进突兰城池,可是回到了嘉山的营帐。

夜色沉沉落下,赵若虚醒了过来。

他头疼欲裂,双目更是痛楚难当。

眼前模糊一片,他的耳边却听到咕噜的水响,又是一道脚步声缓缓而至。

赵若虚摸了摸眼前盖住的布料,想到先前他侥幸逃出了壶口关隘,却被化狄的弓手所伤。

这里又是何地?

他闻到了满室的药味,不会是化狄的人。

他于是颤声问道:“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

顾淼端着药碗,居高临下地看他脸上缠着的白布,嘴角一扬,道:“没错,是我救了你。”

第17章 代人受过

这一道声音听上去虽然低沉,但是入耳清悦,一时之间,赵若虚不辨来人是男是女。

“敢问恩人姓谁名何?救命之恩,我定当竭力报答。”

顾淼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姓谁名何?是何来历?为何有人要杀你?”

赵若虚沉吟须臾,如实答道:“赵若虚,河东人士,原是化狄的谋士,料想是化将军欲伤某。”

“哦?为何?”

赵若虚抬眼,无奈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低声答道:“某亦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不愿说?

顾淼嘴角沉下,将冷笑憋了回去,只搅动了药碗里的银勺,没好气道:“赵公子先喝药吧,军医说了,你的眼中了毒,服药过后,说不定还能恢复。”

赵若虚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多谢……”顿了顿,试探道,“多谢公子。”

顾淼“嗯”了一声,听他又问:“军医……此处可是顾氏大营?”

“对啊。”顾淼说着,将药碗塞进了他的手里。

温热的药碗入手,赵若虚惊了惊,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碗中的银勺。

他喝下一口药,心中却想,顾闯的人为何要救他,是碰巧救了他,还是早就知道了他这么一个人,故意来救他?

“顾将军大恩,赵某人往后定当竭力报答。”

说来说去,又是老一套。

顾淼敷衍地“嗯”了一声,却听帘外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

“顾远?”分明是高檀的声音。

顾淼见眼前的赵若虚顿住了喝药的动作,似乎也在分辨来人的声音,可是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对于高檀的声音,并不熟悉。

顾淼回身,掀帘而出,果见高檀立在帐外,山中寂夜魆魆,他手中提了一只纸糊的白灯笼,其中火光幽亮。

她见到他身上的黑色军服,染了血污。

他的神色却是平常,想来不是他的血。

“何事?”顾淼冷淡地,低声问道。

高檀打量着面前的顾远。

他看上去毫发无伤,身上只穿着青布圆领长衫,腰缠黑带,显然已换过了行装。

“我听说你早回来了,便来瞧瞧你。”

如此好心?

顾淼分明不信,狐疑地皱起眉头,难道他听说她救了赵若虚?

耳边只听高檀问道:“听闻你今日从突兰救了人回来?”

果真如此,如此按捺不住地前来试探。

顾淼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高檀还欲再言,却见顾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听见他的声音又低又冷:“不过,这与你有何干系,值得在这夜中,跑来多管闲事?”

高檀一怔,顾远比他料想得还要喜怒无常。

他自觉本该恼怒于他的无常,可不知为何,他迎向他圆瞪的杏眼,萤烛之光映在他的瞳仁中,高檀情不自禁地抿唇一笑,神色不变道:“是某唐突了,莫怪。”

顾远年龄尚小,又性子鲁直,他自不能与他计较。

况且,他从前救自己,亦称‘举手之劳’,今日在突兰救人,于他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怪事。

他的笑容,在顾淼看来,更觉刺目。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高檀有心要问一问,救的是何人,可是眼下的顾远自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便只好双手抱拳道:“叨扰了,明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