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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帘风(35)+番外

作者:漠小兰 阅读记录

此时此刻,顾远仿佛终于也生了一二分畏惧。

高恭应该不会杀他,在顾闯来湖阳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居夫人会如何,实难预料。

高檀垂下眼帘,见到他捉住自己袖口的手背,几条青筋隐约可见。

他低应了一声:“嗯。”

车帘投照的日影斑驳,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牛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撩开,晃眼的日光刹那涌了进来,已是日中,更近南地的湖阳的气候比邺城温和许多。

冬日的尾声,太阳底下已有了春日般的暖意。

他们依次下得车来。

顾淼藏身其间,低调行事,而高檀依旧立在她的身侧。

眼前是一座两层小楼,八扇木门大敞,飞檐下的瓦当上刻着虎面。

这是高恭平日议事的地方,顾淼从前来过,她犹记得堂上还悬了一块木匾,龙飞凤舞地写着‘聚贤堂’。

台阶上,一个人影从门后踱步而出。

他身上穿着胭脂紫的圆领襕衫,腰悬玉带,脚下一双翘头黑靴。

年纪看上去四十左右,头发犹乌,发顶竖着黑冠。

可是他的脸圆圆的,嘴唇仿佛天然带笑。单单从面相,似乎根本瞧不出他的凶悍。

来人正是高恭。

他虽与顾闯一般,称‘将军’,可高恭不爱披甲,平日里,爱作一副文臣的打扮。

许久未见了。

顾淼心中有些感慨,也是十年有余了。

高恭目光扫视一圈,将将停留在高檀脸上,正欲开口。他的身后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啼哭:“啊,我的儿啊,是谁害了你,我的儿!”

一个妇人疾奔了出来,她头上的堕马髻歪歪斜斜,她提着襦裙,跑得飞快,径自越过顾淼等人,跑向了身后将将停稳的牛车。

四人合力将牛车中的棺椁抬下了车。

车中果真是高橫的尸首,而那妇人就是高橫的娘亲,居夫人。

居夫人浑身一颤,扑向了棺椁,用脸颊紧紧贴着棺木,泪流满面道:“横儿,我的横儿……”

抬棺的武人不敢乱动,只能托着棺椁,停在车前。

居夫人断断续续地痛哭着。

高恭蹙紧了眉头,忍耐了一小会儿,最终不耐的扬手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居夫人请回去,居夫人哀恸过度,需要休养。”

话音落下,居夫人猛然抬起头来,发髻散乱,目中似有滔天恨意,她的视线扫过四周,狠狠盯向顾淼所在之处。

他们的穿着与周围的武人大不相同,一看便知是生人。

居夫人脸上犹有泪痕,可眼神如刀,恨恨道:“谁杀了我儿,我便要将谁千刀万剐。”

顾淼被她这么一看,脖后也觉一凉。

阶上的高恭不耐烦地挥手道:“快请居夫人回去。”

同样是死了儿子,高恭的反应显然比居夫人冷淡许多。

高恭不缺子嗣,高橫从来都是病恹恹的,并不被他爱重。

居夫人被人半是搀扶,半是拖拽地,离开了车前。

高恭抖了抖衣袖,笑道:“你们是顾闯的人,对么?”他的目光落到高檀脸上,只有一瞬,复又移开,“小儿,受顾将军看顾,老夫感激不尽,特意请诸位前来做客。”

他半侧了身,“诸位,堂中有请。”

第22章 兄与弟

“聚贤堂”三个大字,端端正正地悬在主座之上。

高恭撩袍而坐,其余人皆站着。

顾淼一行进得厅中,身后依旧立了一排带刀的护卫,厅中左右亦有守备。

名为‘做客’,可主人毫不客气。

高恭脸上的笑容淡了:“横儿如何到了花州,又在花州如何殒命,诸位,哪一位可以细与老夫说一说?”

众人沉默了须臾,论亲疏,当由奉顾闯之命寻高橫的顾远来说,可论长幼,一行中,还有比顾远资历更长的人。

并且,身在湖阳,顾远乃是顾闯的亲信一事,能隐藏多久便是多久。

不能让高恭白白捉了这个把柄,拿捏将军。

不过数息,顾淼正要抬步上前,却见另一端,年纪长些的范轮上前道:“回高将军……”

他言简意赅地将高橫意欲毒害高檀,因而被将军关在军中,寄书湖阳,等待高恭发落,可高橫私自出逃,他们怕他出事,才沿路寻找,在花州附近,探听到了高橫的消息,可惜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高橫已经死了,死在了天方苑里。

高恭当然收到了顾闯的书信。

他原本也想将高橫召回湖阳。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高橫要毒害高檀,更想不通,他怎么就死在了半路上。

高宴自兰阳关隘发来急函时,他犹有不信,他又言,高檀与顾氏的人亦在花州,此事更是蹊跷。

高宴先斩后奏,送了他们来湖阳。

来了也好,顾闯也该来这一趟。

高恭轻笑了一声:“此事需得查个水落石出。待到顾将军来了,我们自要好生商议。”

言下之意,顾闯不来,他们也不能走。

好在,并没有预想中的‘严刑逼供’,高恭暂时没有为难他们。

顾淼一行又被引到了住所,说是做客,实为软禁。

他们的房门外有重兵把守,身上能看见的刀剑长弓,都被人一一收了去。

顾淼身上唯一还留着的防身之物,只有黑靴里插着的那一柄短刀。

高檀和他们分开了。

他回到了自己在湖阳原本的处所。

偏狭的小院,无人打,落下的枯叶,混着雪泥,陷在地上,门前的台阶也落满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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