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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帘风(56)+番外

因为要等高嬛,他们落后了一些,顾闯和齐良如今已在凉危城中了。

天朗气清,凉危的寒冬仿佛业已过去。

洁白的明月高挂天上,群星耀目。

一行人进城门时,高嬛撩开布帘往外看,不由感叹道:“这里的星星真亮,在湖阳时,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多的星星。”

顾淼笑了笑。

心境变了,眼中之景自然也变了。

入城过后,顾闯见到高嬛,上上下下好生地打量了她一阵。

他晓得高嬛识破了顾淼的女儿身,因此才勉强同意将高嬛弄出湖阳,弄来凉危。

他冲顾淼和高嬛,摆了摆手:“高姑娘先回去好生歇息,既来了此处,万不会怠慢了你。”

高嬛见他还未除甲,肩甲银光冷然,诚惶诚恐道:“多谢将军。”

高嬛先出了房门,顾闯又把顾淼叫住:“对了,险些忘了,你从突兰救回来那人,叫什么来着……”

“赵若虚。”顾淼提醒说。

“对,赵若虚,他眼睛治好了,你还要留着他么?”

顾淼颔首,道:“赵若虚是个能人,往后可为所用。”

顾闯晓得他的来历,思索须臾,点了点头。

顾淼抱拳告了退,转身欲走,只听顾闯又问:“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想要什么贺礼?”

顾淼一怔,奔波了多时,她把生辰都忘了。

她笑了一声:“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若是阿爹手头上还有好弓,倒可以给我一柄。”

顾闯笑了一声:“知道了,你回去歇息罢。”

自顾闯书房出来,顾淼转了方向,打算先去看一看眼盲好了的赵若虚。

赵若虚显然也还没睡。

他房里的灯还亮着,人影轮廓映在纸窗上。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的头颅微微一转,他仿佛是在等人。

顾淼敲了敲门,听脚步声停在门后:“是何人?”

“顾远。”

房门立刻被他拉开。

赵若虚身着营中黑袍,发间还竖着白玉冠,衣着齐整。

他拱手道:“见过顾兄,某一直在等顾兄回来。”

他在等她?

顾淼压低声问:“你晓得我今夜回城?”

赵若虚笑道:“昨日将军便从湖阳回来了,大军已返,我便猜测,顾兄也该回来了。”

她的年岁比赵若虚小,这一声“顾兄”是在抬举她。

不过,听上去,比高檀口中的“远弟”确实要让人舒心不少。

赵若虚侧身,迎顾淼入内。

房中陈设简单。

长案上还摊着卷轴,像是舆图。

顾淼回身,定睛又看了他一眼。

赵若虚的一双眼明亮有神,脸色似乎也比她离开邺城时好多了。

他生得秀气,白白净净,一副白面温柔书生的模样。此刻,大病初愈,人看上去依旧有些瘦削。

顾淼正欲问话,忽然看见赵若虚撩袍跪地,躬身长拜道:“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又令大夫治好了某的一双眼睛,如此大恩,某往后必将结草衔环以报。”

顾淼惊讶得退了一步,垂眉看他发上的白玉冠,和交叠而拜的一双手,沉默了片刻。

她和赵若虚可算不上什么知己好友。

说什么,结草衔环以报,上辈子,他想废后,赵若虚想废了她。

他是丞相,怂恿群臣废后,说顾氏是结党营私,有犯上作乱之心。

顾闯,彼时是镇国大将军,已是诏书不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大将军。

赵若虚说他犹不知足,分毫不加收敛。

顾氏无德,难当其任。皇后之位,亦须让贤。而顾闯称赵若虚为佞臣,二人势同水火。

屋中鸦雀无声,赵若虚等了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顾远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身上还穿了软甲,风尘仆仆归来。

脑后垂下的红绸,落在他的肩侧。

英英玉立,顾远比他想象中生得更为俊丽,男女莫辨的俊丽年少。

一双眼朗若明星,然而,他的目光尤其古怪,仿若分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静静地注视着他,无喜无怒,仿若在观戏中人。

赵若虚其实不明白顾远当日为何要在壶口关隘救他。

莫非真是碰巧路过,顺手为之?

“你起来罢,不必跪我。”他听顾远终于开口道。

赵若虚起身后,便见顾远拱了拱手:“我听说你眼睛好了,特意来瞧瞧,既然真是好了,我便不多留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赵若虚立在屋中,见他的背影融入了夜色。

大军在湖阳整饬了数日。一部分渡了湪河回到邺城,一部分留在了湖阳,准备春日南下顺安。

顾闯让高嬛暂且留在了凉危城中。

她小心翼翼地过了五日后,眼见顾闯回了邺城,便来求顾淼带她去城里走走。

“你们整日好没意思,每天就是练兵,打靶射箭,连个闲趣都没有。”她拽着顾淼的箭袖,“今日你陪陪我,来了这么些日子,我连凉危城长什么模样,至今都没见过,你带我出去看看嘛。”

军中无女郎,他们在凉危住的地方,是刘湘的旧宅,自然也没有什么丫鬟侍女。

顾淼一时想不到还有谁能够陪她出门。

高嬛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高家的小姐,实在熬不住凉危的“无趣”。

她于是放下角弓,叹气道:“便只有今日一日。”

高嬛见她松口,忙不迭地点头:“好啊,一日就一日。”

她们走到前院,还没出门,便见高檀与小路各自背了弓,迎面走来。

高嬛一下子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