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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帘风(8)+番外

高檀自有大功。

顾淼想罢,定了定神,缓了语调:“好,阿爹,你发个誓,只要凉危一役后,你立刻送高檀回湖阳。”

顾闯并未放在心上,只敷衍道:“阿爹应你便是。”

“好,你发个誓,你以阿娘的名义发誓,要是骗了我,你百年过后,与她再逢,也无颜见她。”

“你……”顾闯瞪大了眼,“你胡闹,你怎么敢拿你娘乱发誓!”

她娘去得早,她爹是个痴情种,再未续弦,顾淼知道她娘是她爹的软肋。

“你是在哄我?”

顾闯想不通她为何非要高檀走!他试探地又问:“他真得罪你了?大不了我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顾淼还欲再劝,帘外传来了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下一刻,齐良的声音响在帐外:“禀将军,某将高家公子带来了。”

顾闯假咳一声,又瞪了一眼顾淼以示警告,才扬声道:“进来。”

顾淼侧过身,转而走到了帐中一角。

齐良领进来的人却是高橫。

齐良的目光平淡地扫过她,而高橫却显然有些惊讶,在顾闯的大帐里,见到了顾远。

可他也不敢多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拱手拜道:“顾将军。”

顾闯笑问:“贤侄在营中吃住可还习惯,若有短缺,尽管开口,你爹既送你来了邺城,我断不会亏待你!”

高横低着头,连声答:“劳将军挂记,小侄衣食不缺,昨夜更是尽兴而归,将军豪爽好客,果如我父所言。”

顾闯暗笑一声,他才不信高恭真会说他的好话,豪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暗骂他鲁莽,目不识丁罢了。

“贤侄客气。贤侄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高横起身,却听顾闯又问:“你与高檀孰长孰幼?”

高横愣了愣,就连一旁的顾淼听得也是一愣,高横高檀孰长孰幼,顾闯清清楚楚。

高横斟酌须臾,方答:“檀兄为长,小侄为幼。”高檀是女奴所生,从前不在高家排行,可是既随他来了邺城,他也要许他脸面,年龄又做不得假,况且,他不以为顾闯真不知他二人孰长孰幼。

“原来如此。”顾闯又笑了一声,“高檀小侄,递来的书信,可见果有大才。高将军有你二子,真乃大幸。”

高檀递给顾闯的书信?他为何一点也不知情?

他何时如此胆大妄为!说来是陪衬,为何要越过他,擅自递信给顾闯!

高横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了一点微笑:“将军谬赞。”

顾闯笑了笑,又与高横东拉西扯,寒暄了一阵。

高横告退后,顾闯望向齐良道:“这就是你说的‘分而治之’?”

齐良先是一拜,继而又道:“高家两兄弟,看上去确有嫌隙。高横乃是居夫人所出,虽不及高宴,但与高檀的出身亦是云泥之别,高檀献计,想来他亦不知情。”说着,他笑了笑,“兴许过几日,不劳将军费心,高家二子之间便有一子离去。”

顾淼心中微讶,齐良当真如此不喜高檀,竟然会特意怂恿阿爹,早早地离间兄弟二人。

然而,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高檀会因为高横的刁难而轻易离去。

第5章 凉危

午后虽是艳阳高照,可是邺城比湖阳冷得多,此时又临初冬,稍起一点轻风,高横便觉刺骨,他怒气冲冲地快步回到了营帐,高檀此刻也在帐中,他正披上军士送来的肩甲,银亮的光芒映在面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高檀看上去与之在湖阳时,已经大不相同。

高横不由满面怒容,质问道:“高檀,你擅自给顾闯送信,是何居心!信中是何内容!”

高檀不答反问:“横弟与齐大人见到了顾将军?”

先前,是齐良差人来唤高横。

高橫立到他面前,微仰头问道:“信中是何内容?”

“乃是破城之计,凉危城临河,以舟破冰。”

高横怔愣一瞬,万万没料到,高檀竟如此直言不讳。

“你为何不先予我相商?”高横皱紧了眉头,“我允你随行,你便要忠心于我。”

高檀神色未变,低垂了眼,直直注视着他,肩甲银亮,衬得他的眉眼愈是锐利。

他的目光忽令高横有些瑟缩,高横硬声道:“难道我说错了?若非你当初低声下气地求我,你绝无可能来邺城。”

高檀反倒一笑:“横弟之恩,莫不敢忘,只是凉危城一役迫在眉睫,取下湪河,才是机要大事。”

道是这个道。

高横心头怒气难消:“你以为你就能凭此夺得顾闯青眼?”他讥诮地瞄了一眼他的断发,“你是何出身,岂敢有此妄想,我劝你早日断了妄想,好自为之。贱籍之子,技不如人,苟活于世,偶得怜惜一二,已是万幸,若你再擅自邀功,我便修书一封,将你送回湖阳。”

进入邺城大营的随从不多,可是高横另安置了人马在城外,将高檀弄回湖阳绝非难事。高宴早已看不惯他多时,回到湖阳,高宴也好,刘夫人也罢,迟早弄死他。

高檀脸上笑意未减,却道:“若无别事,我便先去校场了,未时鸣锣,横弟莫要误了时辰。”说罢,他转身掀帘而出。

“你站住!”高橫怒吼一声,他根本没把自己放进眼里!

高檀头也不回地出了营帐。他敛了笑意。

病秧子,只是运气好了些,居夫人得宠,居氏手中有兵又有粮,养个病秧子绰绰有余。

他原本不嫌病秧子碍眼,可是如今……

高檀眉心微蹙,目光朝前望去,却忽见西侧营帐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