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她听见念恩小声地,焦急地唤了一声。
高檀只看了顾淼一眼,便一拉缰绳,掉头而去。
马行如电,他手中长剑,寒光泠泠,刹那似与月色相融。
他与潼南人狭路相逢,挥剑攻去,顾淼只见那人矮了身,躲过此一击,却也掉头追寻高檀而去,可高檀并不恋战,他的马身与其后奔马错身的数息,他抬手拔出了马身上的羽箭,马儿发出一声长嘶,他手中一转,又取下了那人马鞍上的箭筒,挂在自己的马鞍一侧。
“捉住他!”潼南人大怒道。
几匹奔马呈合围之势,朝他聚拢。
高檀横剑当胸,一扫而去,马蹄朝前飞奔。
“坐稳了!”顾淼低声道,只见念恩顺势抱住了念慈的后背,而念慈则将身体趴得更低了,双手死死抓住马头鬃毛。
她方才回过身去,目光与高檀的目光陡然相撞。他的马头距离她的马屁股,约有两丈。
见他微一颔首,顾淼立刻松开了一侧缰绳,又只见果然取下鞍侧箭筒,径自朝她扔来。
顾淼眼疾手快地扬手拽住了箭筒上的绳结,其中一支羽箭落到了地上,可箭筒里还剩五支羽箭。
顾淼举弓,飞快连射三箭,甩掉了三匹奔马。
潼南人袖中一闪,又是几枚银针飞来。
顾淼连忙回身,扯过缰绳,避到一旁后,她又转身再射一箭,正中一人左肩,将他射下了马。
唯有两人二马还在穷追不舍。
高檀忽而勒马一停,俯身挥剑,剑光扫过马蹄,顿时人仰马翻。
顾淼一喜,摸出最后一支羽箭,对准来人。
潼南人面色狠厉,丝毫不惧,骤然拔出腰上弯刀,打马而来。
高檀以剑去挡。可惜此剑并非他从前的雪溅细铁剑,只是一柄寻常铁剑。
潼南弯刀削铁如泥,登时削去了剑上一角。
高檀手中似是一晃,长剑便脱了手去。
顾淼深吸一口气,手中一松,飞箭如星,划过半空,不偏不倚地贯入了潼南人的右臂。
耳边只听他痛叫一声,顾淼忙道:“高檀,快走。”
高檀闻言,调转马头,疾奔而来,月色之下,他的脸孔亦如月色玉白。
顾淼不及多看,只得疾驰而去,身后紧追的马蹄声时缓时急。
那个潼南人是个硬骨头,她最后一箭用了大力气,几乎贯穿了他的手臂,他却仍旧没有停下马来。
不知他们还有没有援兵,二人分毫不敢停歇。
一直奔到天色将明,顾淼方才遥遥看见了康安城的城楼。
“我们就快到了!”她说罢,屈指吹了一声鸣哨,若是顾氏军在城外巡逻,便能认出她的哨声。
又行半刻,旭日破云而出,黄土城楼如罩金辉,在眼前愈发明显。
她侧目看了一眼高檀,却是一愣。
高檀此时的脸色白得出奇,原本殷红的唇色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
她脑中念头一闪,惊道:“你被他们的银针射中了!”
第54章 院判
将才夜色昏暗,高檀独自折返,去取箭筒,岂是那般容易便全身而退?
难怪他刚才手中的长剑被震得脱开了手去,
顾淼回想起来,才惊觉他中了毒后,竟还疾奔了半夜。
她正欲开口细问,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楼下传来。
顾淼抬头一看,正是穿着熟悉军服的士卒听到了鸣哨,打马而来。
“高檀,快看,人来了!”她面上一松,扭头去看高檀,却见他身形一晃,骤然自马上跌落。
念慈大叫道:“叔叔!”
“高檀!”
顾淼赶忙勒马,翻身下马,他的面目青白,双眼紧闭,已是昏了过去。
她伸手探他鼻息,十分微弱。
顾淼不禁皱紧了眉头,潼南用毒百种,不晓得此毒为何种,有没有解。
赶来的士卒行到近前,见到她与高檀,登时大惊,数人下马连忙将高檀驼在马背上,进了康安城。
城中的顾闯一收到消息便来寻她,乍然见到念恩,念慈两个小孩也在屋中,愣了一愣,道:“她们怎么在这里,姓高的来了么?”
这个“姓高的”,指的自然是高恭。
高恭比他晚了半步,话音将落,高恭便也进了堂屋。
念恩和念慈见到他,表情依旧陌生,许是屋中生人太多,二人一直拽着顾淼的长袍,半躲在她的身后。
高恭脸色变了又变,扫过两眼二人,转而问道:“高檀如何了?你们遇到潼南人了?他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闻言,忙从榻前走到高恭面前,颤巍巍地躬身拜道:“回将军,老朽无能,不晓得高公子究竟中了什么毒。”
高恭脸色一暗,“不晓得什么毒,这话什么意思?”他不由探身去看,榻上的高檀脸色愈白,呼吸又轻又浅,他收回视线,牢牢盯着顾淼,又问,“你们是在何处遇上的潼南人?”
顾淼隐去顺教未提,只说自己行到驿馆,见到形迹可疑的潼南人,于是跟踪而去,而高檀是在回城的路上,碰巧遇上的,他们二人护送双生子来康安,不料遇到了穷追不舍的潼南人。
她说罢,不管高恭脸色,只问那大夫道:“他中的是银针上的毒,倘若是剧毒,你可有解药?”
大夫摇头叹气说:“解毒须知中的是何毒,老朽没有万能灵药,恐怕……恐怕难有用武之地。”
顾闯念及高檀是为救顾淼而中了毒,便缓了语调说:“万一不是剧毒,只是寻常昏睡的迷药呢?你先前不就是被潼南人药倒了,过几日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