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95)+番外
镇上的酒肆幸而还开着。顾淼将马拴到酒肆前的歪脖子树上。
掌柜笑问:“客官打酒么?淮麓名曲,三杯倒,来上一盅?”
顾淼正欲开口问话,目光将在肆中转了一圈,便见一个黑袍干瘦的人影瘫坐在墙角凳上。
此时的他看上去年岁三旬左右,喝得醉眼朦胧,袍上星星点点全是酒渍。
找到他,比她想象得容易,顾淼双肩微松,脚下一转,径直朝墙角而去。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顾淼在他面前站定,用靴尖踢了踢他的矮凳。
凳子随之一晃,晃得他睁开了眼。
“罗文皂?”
当世神医,罗文皂,大锦朝赫赫有名的罗院判,如今还是个隐居淮麓的酒鬼。
罗文皂半醒半醉,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影,像个娟秀小公子,又像是个小娘子,一身黑衣,负手而立。
来人笑盈盈地望着他,显然知晓他的名字。
他想了好一阵,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如此一号人物。
“你是谁?”
“我是你的贵人。”
罗文皂鼻子里哼了一声。
顾淼又笑道:“你随我去康安看诊,我许你往后喝不完的美酒。”
第55章 团圆
罗文皂喝得烂醉如泥,顾淼费了大力气才将他从酒肆里扶出来,她把罗文皂弄上了马背,牵马先去了他的住处。
他的住处比顾淼想象中整洁,并无酒坛,小院中种了不少花与草,屋中陈设简单。
罗文皂迷迷瞪瞪地走到水井前,用井水狠狠抹了脸,冰凉的井水一激,他的模样瞧上去终于清醒了些。
“容我去取药箱。”他说着,又瞄了一眼顾淼的黑马,又道,“我再去隔壁邻居家借一头驴上路。”
顾淼笑道:“有劳了。”
两人一马一驴,比来时缓行不少,等到二人赶到康安城时,已是更深人静。
顾淼将罗文皂暂且安置在府苑,又让人给他送了浴桶,让他洗去一身酒气,并叮嘱他今夜万不能喝酒。
此时此刻,罗文皂仿佛才有些回过神来,他谨慎地瞧了瞧四周,见到挎刀侍卫正在巡夜,于是低声问道:“小公子,我这是要替何人看诊啊?”
顾淼思索片刻,说:“是高恭将军的二公子。”
罗文皂脸色一变,紧张地搓了搓手,道:“是高公子啊……”
高恭性情暴戾,罗文皂早有耳闻。
他接连眨了数下眼睛,问:“小公子,若我治不好高公子,也能全须全尾地回去吧?”
顾淼听得心头一沉,却仍旧点了点头:“自然。”
*
隔天,罗文皂提着药箱,战战兢兢地见到了高檀。
顾闯与高恭俱在屋中。
顾闯蹙眉看罗文皂鼓捣他的药箱,鼓捣了半天,附耳问顾淼道:“这就是你在淮麓找到的神医?”
顾淼颔首,目光不由朝高恭转去,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榻上的高檀昏睡了已近两日,兴许是因为他为救双生子才受了伤,高恭难得地关切他的伤势。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文皂终于抖抖索索地摸出了药箱里的一块黑布,里面包着的是一排银针。
然后,他才俯身,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高檀的头面,摸了他的脉。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问:“这位公子从前是不是也中过毒?”
高恭面上一惊,未答,顾闯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想,便拿眼望向顾淼。
顾淼颔首答道:“确实,数月前中过青花毒。”
“青花毒。”罗文皂眉梢一挑,叹气道,“难怪不得。”
他轻咳了一声,徐徐道:“先前中毒虽不深,可青花毒乃是剧毒,短短数月,余毒尚在体内,加之又中银针之毒,新旧叠加,凶多吉少啊。”
高恭不耐道:“你有办法治他么?”
罗文皂垂低了眼,不敢看他,双手摩挲着他手中的黑布包裹,小声道:“某勉力一试。”
高恭面色不悦,正欲再言,却听罗文皂又道:“不过,我施针之时,还请各位大人回避,不然,某实在紧张得很。”
高恭脸色一变,顾淼立刻扯了扯顾闯的袖子,扬声道:“将军,我们便回避吧,容大夫施针。”
顾闯应了一声,抬步便走。
高恭一看,忍住大气未发,只得拂袖而去。
罗文皂闭门施针,顾淼便自回了屋中取弓弦,将要出门时,高嬛却找上了门来。
她脸上惊慌不已道:“夫人来了!她进康安城了!大哥哥也回来了!”
刘蝉来了,高宴也回来了。
顾淼一愣,忽而想起高嬛惧怕刘蝉,同时也因她阿娘深恨刘蝉。
高嬛语速极快地又道:“他们为何来了?”将问出口,又像回过神来,“是不是来接那两个小孩儿?”
双生子来到康安之后,高嬛住在府中,自也见过她们,直到彼时,她才惊觉高家竟然还有两个小娃娃。
无人可问,她原以为是与高檀有关的小孩儿,如今刘蝉和高宴匆匆进了城,她才恍然大悟,那两个小孩儿是大哥哥的骨肉。
可是,到底是大哥哥和谁生的小孩儿?
她不敢问,只拿眼牢牢地盯着顾淼。
顾淼颔首道:“这三两日,你便少出门,碰不到刘夫人便是最好。”
高嬛眨了眨眼,皱紧眉头,却点了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前面果然来了人,说顾闯传顾淼去前院。
她放下弓箭,打发走了高嬛后,径自去了前院。
早有仆从将双生子领到了院门。
刘蝉下了牛车,见到二人,大叹一口气,疾步上前,蹲身抱住了二人:“你们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