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游专心致富(美食)(155)+番外
池月在院中长椅边坐下,久久看着自己的倒影,默默无语。
她不是沈荔以为的那样不惧皇权,只是情不自禁。听见那样的话,就心里烦闷。
——哪里用得着这么忙这么累?你是姑娘家,好好休息就是。
——池家女儿,你家的手艺原也不传女,何苦自己和老祖宗对着干呢?
——女儿总有另一条出路,嫁了人,生计有夫君操心,我的月儿,生来就是享福的命呢!
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太多。
爹说,娘说,她都得听;后来爹娘去了,旁人再说,她就不愿听了,于是搬到这山脚下来独自一人居住。
池家厨艺世家,如今有门手艺的,莫不是捂得严严实实,世代家传。
到他爹这一代却只生下一个女儿,厨艺也好木工也好,这样的手艺一向传男不传女,池家也是如此。
但池月却知道她爹娘不是那等乐意将女儿贱卖的人家,只是她爹发自内心地认为做厨子太辛苦,实在不适合女孩儿操持。
就算是池月从小天赋异禀,对厨艺表现出莫大兴趣,她爹也只是说,“学几个菜,日后能做给你夫君孩儿吃便罢了”。
连食谱都不让她翻,更遑论放任她进厨房。
若不是池月知道自家菜谱是祖传的宝贝,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父亲偷偷拿去烧了。
直到父母因病去世,病榻前都还在叮嘱她。
说那菜谱摆在箱子里,莫要去动它,你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快快活活的,日后嫁个好人家,轻松度过一世,便罢了。
池月听了太多次,直到父母走前,都还在听这样的话。
原先的委屈酸涩已经没有,只觉得不解。
为什么?
她知道学厨很苦很累,但为什么从一开始被人就将它撇开,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
她是倔得要命的性子,于是那之后便拿了菜谱偷偷学起来。
虽说天赋异禀,但这厨艺本就是功夫活。池月比起那些从小就上灶台的练家子,总是差了几分。
明明是个天才,手里也拿着最好的秘传菜谱,却永远没办法触及自己想要的水平,池月怎能不怨?
直到前些日子,她曾经教过几日的便宜徒弟找上门来。
她记得沈荔,但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虽说是名义上的师傅,却也只是见那孤身一人的女孩太过可怜,教了她几手。
就像她父亲教她一样,只是几道菜,日后能做给夫君孩儿吃也就罢了。
她忘了自己也受困于这样的想法,后来又听说小姑娘去了京城,更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却不料这次再见,沈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做事,从骨子里透出来自由洒脱。
池月羡慕她。
她对自己从来很诚实,喜欢做菜,那就是喜欢;对父母有爱亦有恨,那就是爱恨交织;所以羡慕沈荔,就是羡慕。
这样好的苗子,又同她一样喜欢挖掘各色食材潜力,如此合心意的徒弟,却让她听见有人同她说着自家父母那般的话,怎能叫池月不怒?
但扭头走了,自己冷静稍许,池月又有些懊悔了。
她怨的是什么?是做菜吗?是厨艺一道永生无法达到最顶尖的位置吗?
不是啊。
她最怨的,分明是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擅自决定徒儿的人生?她自己愿意一辈子学厨,是她自己的事,却不能强要沈荔也同她一心吧?
若是小姑娘有别的志向,她也不该为一己私心就横加阻拦。
否则,又和那些人有什么两样呢?
池月倚酒对月而坐,在后院走廊下默然不语。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得夜露深重,已将衣襟打湿,身后忽然披上一件外裳。
暖融融的。
池月没回头:“你来做什么,还不早点上榻歇下?否则,少不得又有人说我苛待你。”
“师傅对徒儿严格是应该的,哪有什么苛待不苛待。”
沈荔也在廊下坐下。
她碰了碰师傅冰凉的手背,干脆伸手握住。
她的手和池月的手,都有一层极厚的茧子。
粗糙、位置不一,甚至有些微微变形。
那是她们日夜握刀提锅练习,剁骨切菜翻炒,红案白案齐上阵,才被时间允许留下的勋章。
“我答应你,师父,绝不为任何事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荔说。
她虽然没说烹饪,但却比说了还叫池月高兴。
若沈荔承诺一辈子做菜,反而要让池月怀疑是不是迫于自己才如此说。
但沈荔却说,她不会为了任何事放弃她喜欢的东西。
池月自己都没察觉,那冰凉的手指却已经握住了沈荔的手:“此话当真?”
“自然。”
“好,那就好......”
池月眼角划过一滴泪。
沿着面庞,从下巴滴落,沾湿衣襟,晕染一片冷冷深色。
“那样就好......”
第70章 反响
夜市即便天天都开, 中秋当日也是要关的。合家团圆之际,小商小贩们也一一回家,就着月饼赏月。
沈荔原本想着自家师傅和她一样, 孤零零一个人在江南,也没个亲人。于是备了好酒好菜,准备去山脚下的小院和池月一起过中秋的。
却不料临走前,有公公前来传旨。
说是皇帝下诏, 请她赴宴。倒也不是什么奢华大宴,只是几个亲近人的小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