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永远的第一名(4)
“邹思倩以前跟我一个初中的,长得挺有姿色的,学习成绩也还行。不过,她家里可是教育局的,不然她也进不了二中实验班。”
“余斯年喜欢的人,是她?”
“对啊,他们说是邹思倩亲口说的!!”
!!
悄然间,集训已经紧锣密鼓地来了,今年的集训地,借用了A大的教室和寝室。
斜风细雨初起,打得梧桐叶落了满地。
沈朝容拉着拉杆箱,独自走在陌生的校园廊道中,因为没打伞,头发丝微微潮湿,而她浑然不在意,按照路标找那栋叫明贤楼的冬训集中地。
一中校服是上白下黄,是这暗沉的秋里,唯一一缕让人眼前一亮的暖色。来往学生纷纷朝雨中的女孩投来目光。
南方的秋不算冷,但是因为下了雨,空气潮湿又闷得发慌,刚刚抬行李箱沈朝容身上微微涔了些汗,于是那件薄外套又被她脱下来,扔回了箱中。
路上有A大留校的学生看她一个人拉行李箱实在顽强负隅,加上这还是个漂亮女孩,不少要上前来搭把手的,都被她摇头微笑以拒绝了。
男生讶异了,不知道是讶异于她近距离被放大了十倍的漂亮,还是讶异只言片语间便发觉了她身上有种站在风里谁也不等的自由,即便是想上前,也只能被拒绝后原地定定地望着她消失在雨雾蒙蒙的凯旋门。
雨势渐浓,人群逐渐四散开来去躲雨。
一场雨仿佛驱赶了所有人,整个学校显得空旷异常。
天色闷青,沈朝容抬起行李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一座旧教学楼,在檐下避雨。
雨势噼里啪啦,不巧手机刚好响起,她从容地掏出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生疏的中文,“朝容。”
沈朝容轻轻倚靠在墙边,抬头望了眼天,思索着用怎么样的语气回复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冷漠。
她酝酿了一下,勾唇,“查理”
“zuly的病情恶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那头开门见山。
听到“病情恶化”四个字,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吧”的荒谬想法。
于是她只简单地回了句,“办转学手续需要时间。”
确实是这样,这不是托辞。
他说,“我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你妈妈一心想要见你——”
他似乎意识到对面还是个十七八的女孩,停顿了下,语气稍微缓和,“最后一面。”
沈朝容:“……”
沈朝容手从口袋里摸到了根棒棒糖,熟练地单手拆开来,一气呵成放进嘴巴中。
苹果的甘甜味瞬间在嘴里扩散,她浑圆似玻璃般通透干净的眼珠子平静到毫无波澜,莞尔道,“不是8月么。”
“之前是给你订了8月的机票,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沈朝容挑眉,心说这癌细胞扩散得还挺快。
沈朝容:“好的。”
那边阅人无数,在华尔街金融大厦叱诧风云数十载,但是此时此刻实在不知道一位还不满18的女孩这个“好的”表达了怎么样的中心思想。
这事是一个月前定的,女孩接到电话时答应的很爽快。
爽快得好似她对生母高明莉当年抛却她出国这件事毫无怨言,挂断这通电话之后,查理细细琢磨了二十分钟,恍然若绝这样的态度,用“了无所谓”、“满不在乎”这样的词来形容更合适。
。
天泛着淡青色,大雨倾泻而下,几丝雨水漂进檐下,打湿沈朝容的裙摆,她也是浑不在意,那双眼睛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更加的……平静。
也是这样一个汹涌的雨季,高明莉拿着行李箱远飞美国,独留8岁的她站在雨中,安静又懂事地看着远去的计程车毫不留恋地绝尘而去。
此刻,她将手机收起来,含着棒棒糖,安静地看着前方汹涌的雨势。
心脏的某个位置,隐约有几分不可名状的酸涩感。
蓦然,有小提琴声混沌着雨声,进入耳中——
沈朝容指尖一顿,转身,向身后望过去,看进去。
身后旧琴房里,正中央的废弃斯坦威三角钢琴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人。
他侧对着这边,垂着眸,额前碎发耷落着,肩上的小提琴随着琴弦的拉动而发出动听的声响。
他随着节奏轻微晃动,修长的手指搭着琴弓,温柔,缱绻,琴声和雨水缠绵在一起,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这一刻的画面,和这首曲子一样,别样的浪漫。
这旋律冲破昏暗的天色,这画面视觉有着极致的美感,沈朝容定定地欣赏着眼前。
半晌,曲落,他抬眸,看向了这边。
沈朝容没想到他会直接看过来,仿佛对她这个观众的存在早有预料一样。
那张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一愣,旋即象征性礼貌一笑。
正想自己是否该说点什么,还是该打个招呼,便看见他手中的琴垂下,另外的手抄进裤兜,带着浅笑,“抱歉,打扰你躲雨了吗。”
其实没什么需要抱歉的。
但沈朝容不是那种多费口舌的人,在说“其实我才是需要抱歉的那个”和“对不起打扰到你练琴了”之间,她选择了回之以同样的浅笑,说道,“没关系。”
对方道歉,那她只好表示原谅了,虽然也没什么需要她原谅的。
大方,是沈朝容的习惯。
人家说对不起,她就只得说没关系,你若要深究,人们便会觉得你苛责。
就像两周前高明莉打来的电话一样——
将近10年没见,一个电话也不曾打来的亲生母亲,也是以这5个字开场的,“对不起,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