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谁是同缘师(34)
众人落定,宴席便开始了,弦乐奏响,琴瑟和鸣,潺潺流水,温柔细腻,如梁上燕,绕梁不绝;莺歌燕舞,娉婷袅袅,柔情蜜意。
帝后二人了却心头一大事,笑得颇为开怀,嘱咐众人莫要拘谨,敞开了吃。
祝清晏看着对面清贵优雅的谢洄之,心神微动,这人的气质还真是一等一出众。他端坐着,莞尔笑着,却又无一丝谄媚,眉眼俊朗澄澈,浑身清泠,气势与上方的父皇母后也不遑多让。
酒过三巡,气氛达到了高潮,祝祈也有些微醉。
谢洄之款款提起酒壶,往杯里点了三点,斟满一杯酒,随即起身,郎朗身姿,朝上首看去。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祝祈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臣生平只得纪尘和云程轫两位徒儿,奈何这两人愚笨,臣费下功夫教,也未曾教得他们十成六七的本事,此次无意救下乐翎公主,被公主之聪慧伶俐所感,公主之资乃万中之一,臣斗胆想收公主为徒。”
谢洄之这句话,温润平静,传遍了整个大殿,一瞬间,乐声舞曲都停了下来,静待后文。
祝祈一扫之前温和笑语的模样,他放下杯盏,神色复杂,不怒自威,看向谢洄之。
谢洄之面色未改,迎面而上,眉眼温润含情,清亮平和。
纪尘端坐着,并未出声,此刻,他不说话便是最好的选择。
“本宫认为尚佳,此事可成。”嘉元皇后率先打破平静。
“乐翎这孩子,瞧去也算是芊芊娉婷,但本宫和皇上都知道她的心性如何,顽劣莽撞,且难以管教,先生上次救她一次,也算是缘分。日后由先生照看着,我也放心。”皇后面容端庄莞雅,两句便将场面缓和些许,她桌下的手轻轻拍了拍皇上,示意他放宽心。
谢洄之闻言未语,微微勾唇,皇后一看那表情,便了然了,想必这些时日,乐翎没少干些顽劣之事。
本就是场家宴,皇后既已许诺,这事儿便成了,奏乐重响,退去的舞女重新涌来,与乐曲合上,翩翩起舞。
没人在意祝清晏愿不愿意,她坐在一旁,看着长辈们三两句来回,就定了自己日后的去向。
她巴眨着双大杏眼,目睹全程,随即笑了一声,怎么?是她坐的位置不够显眼,还是她这个人不够显眼?
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她发一通脾气,先前的话自然不作数。可这里坐着的,她一个都惹不起,也不愿惹。
算罢,拜师也不错,以后也不会有人能越过她,再拜更厉害的师父了,她低头笑着将酒杯端起,笑道,“师父带来的酒果然非同凡响。”
一席终了,帝后二人率先离去,皇后瞥了好几眼自家女儿,眼神颇为复杂,有恨铁不成钢、怒火、不舍、期许,和喜悦。
当祝清晏发觉自己从眼神中解读出这么多层含义时,心里默默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方才宴席时,谢洄之便同帝后二人禀上,将携祝清晏等徒儿云游四方一年,如今,祝清晏便要跟着师父了,不再留宫。
皇后知晓她的性子,与其拘着她,提防着她逃走,倒不如自此有个可信的人带着她,护着她,还省了日日为她提心吊胆。
谢洄之带着众人回了梨宫春苑,祝清晏堪堪进门,便瞧见谢洄之大手一挥,腰间墨玉一转,另一扇门便开启了。
得,不知道又要去哪里,祝清晏低头看准脚下的一粒小石子,将它翻来覆去碾着,那便跟着吧,除了跟着他们也没有去处了。
纪尘状若无事,在谢洄之一个扫过来的眼神下,成功会意,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把掐了身旁吃饱喝足后放空意识的云程轫,率先进了门。
谢洄之无声瞧着眼前之人,站在古朴庞大的门前,一双眼里不辨情绪,只一如往常安宁平静。
月色下的一身青袍,乘着光泛出朵朵银海,他就那般站着,仿佛与梨花与人间绝色融为一体,却又比任何景色更万里长绝。
祝清晏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是怪他,只是好像一场酒宴,从未人问过她意愿如何,便完成一场关于她的交替。
一双杏眼里,澄澈无杂,谢洄之企图在里面找到些恼怒、不甘、生气,哪怕一丝也好,但并未如愿。
良久之后,久到纪尘从门内探出一只脑袋,试图观察一番两人,谢洄之冷飕飕一个眼神飘过去,纪尘猛地将脑袋缩回去,再未曾打扰。
祝清晏叹息一声,不知为何,她从觉得,从师父眼神里瞧见些许委屈。
她还委屈呢,祝清晏心里叹息道,走上前,行一师礼毕,抬头冲着谢洄之扬起微笑,“师父,咱们该走了。”
第19章 第三扇门
谢洄之心下一紧,这般反应,许是还在生气?那话本子里不都这般写着呢么?女娘家平静若无事发生时,才是最生气之时。
祝清晏等着面前这人先行,拜师虽只有口头之诺,未行大礼,父皇说,等此次云游结束后回了夏朝,再为她举办拜师大典。
但日后总归是要在他眼皮子下过活了,万事谨慎,尊师重道才是头等大事。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不解看着谢洄之,眼里的不解之意呼之欲出,谢洄之深深瞥她最后一眼,随即转身,进了门。
祝清晏总感觉,那最后一眼不简单,她师父想说什么?她莫名想起,魏徐言总是一副我懂,我都懂的高深莫测样。
想起魏徐言,祝清晏撇撇嘴,微啧一声,下一瞬,便将此无耻之徒抛入脑后,跟在谢洄之身后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