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谁是同缘师(77)
塌上,谢溯之的伤口仍在渗血,灼夜看着他浑身上下的伤口,扶额落下眼泪,早知便不下这么狠的手了,万一就此真死了可如何是好?
那男子替谢溯之把过脉,替他换下脏衣,又上过药,转头同灼夜说道,“跟我来。”
堂下,灼夜略显不安,抬眼瞧了瞧夫妇二人。“坐吧。”女子温润说道。
“我村自祖上繁衍几千年来,每隔余年,便会有人潜入我村中,寻找莲花血脉的秘密,但均被发现处死后,抛尸荒野喂了狼,你兄妹二人倒是实诚,自报家门。”男子的声音虽不高,灼夜却打了个寒颤。
“我兄妹二人自小便被贵人买走,培养成家族死士,手上沾过无数人的血,已然是世俗眼中十足十的坏人。但这些并非我二人发自内心之举,活命不易,命运使然。今日多谢您救我二人,就是之后将我二人处死,这段活着的时光,也是我兄妹赚到了。”灼夜苦笑,眼角滑过清亮的泪珠。
那女子闻言,似要说些什么,被男子拦下。
“你先不用谢我。你兄长虽被刺中要害,身体内却有吊命的药物,想必你们主上也没打算真要他的命,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胸口处伤势过重,我束手无策,明日你需上山采一副药材,才能救他的命。”
“上山?”灼夜面容略显疑惑。
“今日先休息,明日一早,我寻个村里人带你入瘴林。”那男子顿顿,又说道“那株草药名曰镜融,多长于半山腰山洞的阴暗处,半人高,茎叶泛蓝,花呈圆状。你需在两日内采摘三株回来。若无法赶回,届时你兄长毙命,你也不必回来了。”
“多谢郎君和夫人救命之恩。”灼夜抹了把眼角泪珠。
“我名曰宁启,我夫人唤作宁晏。”宁启摆摆手,示意灼夜不必多礼。
他将桌上蜡烛拿起,起身凑近灼夜,仔细端详,“先前两位自爆身份,说是京城贵人的死士,杀人放火的勾当没少做。常年在外奔波,仪态与容颜还能保持一份贵人身边人独有的矜贵,两位的身世真让人起疑啊。”宁启略为弯腰,烛火炽热的触感停在灼夜脖颈处,将落未落。
灼夜垂眸,眼帘微微眨动,泪珠便落下,“宁启大哥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正经身世,贵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京城暗流涌动,贵人们之间谋害的法子无孔不入。我便是被挑中放在贵人院中的女子,平素是暖床的小妾,关键时刻,一条贱命便用来试毒护主。”
宁启手指微动,几滴融化的蜡质滴落在灼夜的脖颈处,“那你兄长呢?”
“这些年,我二人的主上不知受什么刺激,派出大批的死士,满天下寻找有莲花血脉之人,但这些死士均一去不返,杳无音讯,他便越发焦躁,开始以更为极端的手段逼诱对方出现。我兄长因面容与主上有八分相似,平素便被关押在暗室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若主上有事,便由他以假乱真,蒙骗众人。”灼夜说到此处,尽有些泣不成声,宁启往后撤了一步。
“此村落是我主上十余年来,为数不多未查之地。或许是寻人心切,他想亲自来,却又怕自此殒命,便派我二人前来。我本以为,多年的枕边相伴总归培养些感情的,但他竟如此决绝,将我二人残害之此!”
宁晏想要上前说些什么,被宁启一个眼神制止。
灼夜发觉身后仍无动静,咬咬牙,接着说道,“这些话既是实话,也是我主上的意思,他想借此,让我二人得到村中人的接纳。但,他既知这些事情荒唐可悲,依旧加以利用,可见只当我二人是棋子。若是宁启大哥能救我兄长,我二人愿作那棋中棋,至少,可保下村中十余年的安宁。”灼夜回眸,与宁启对视。微弱的烛光下,两人各自的轮廓瞧不真切,眼中的试探与决绝倒是分外亮眼。
宁启舒眉,点点头,接着问道,“你说的,暂且相信。还有两个问题,一:你此番言论,可算是叛主,走之前,你们主上就没给你们下毒以防此事?二:如何保我村安宁?”
“下了,但我与兄长毕竟跟在贵人身边多年,收到命令临走前,自不会毫无准备。我兄长早将解药调出。本以为此次行动万无一失,但谁曾想,他派许多人将我二人押送至此,更是不惜这般残害,将我二人后路全断。”哪怕是烛火微弱,灼夜脸上的迷茫、痛苦与愤怒也赫然映入宁启眼中。
他低头笑笑,心下信了五分。感情一事做不了假,枕边人的背叛利用才更让人决绝。
“此村只是他众多计划中的一环,他自己也不知晓此村有无莲花血脉之人,若是此番我二人能活下,我必然会回去复命,以寻机会报仇,届时,我定会护下此村。”
宁启将即将燃尽的蜡烛随手扔在一侧的桌上,“行了,我大概知晓了,你说的事,我自会查证,若均属实,这场买卖我同你做。今日早些睡,明日一早入山。”
说罢,宁启宛若换脸般,变得分外温柔,他同夫人笑笑,小心翼翼掺扶起宁晏,“夫人,你如今可是金贵着呢,这些烦心事你听听便好,剩下的交给我。现在,我们去歇息。”
“对了,也不知该不该夸你一句运气好,村中这么多户人家,你偏偏敲开我家的门。”宁启临走前轻飘飘一句,在灼夜心中埋下种子。
两人走后,灼夜抹了把鬓角的汗,深呼吸几下,动作扯到脖后被烫伤之处,她龇牙咧嘴低声咒骂几声,看向里屋面色惨白的谢溯之。
“相显啊相显,何必呢?”灼夜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只祈祷能陪着他走得再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