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14)
姚温和范饮溪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范饮溪道:“掌柜的,给我们来壶茶,再来斤肉。”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家应下,转头吆喝店里的小二。
他俩寻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却听得旁边一桌正高谈阔论。
邻桌那人目测身长快九尺,络腮胡,怒目而视,此时涨红了脖子,大手一挥,“你们知道那京中最近发生的事么?”
“什么事儿?”同桌的人问他。
“害,就那个礼议还是议礼呗,总之就是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要我说啊,谁都没安啥好心。”
“啧啧,你又懂了,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络腮胡故弄玄虚摆了摆手,“我不是刚从洛城亲戚那回来嘛。”
“最后呢?谁胜了?”他们好奇的还是这个。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但我估摸着吧,应该是支持派,毕竟有咱们陛下撑腰呢。高家,算个p......”他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反正他们斗他们的,我们活我们的。”络腮胡作了最后总结,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派?
姚温默了半晌,或是徐长绝和高家吧。
他看不懂徐易这个人。
从前拜在杨约门下,便有人说徐易性子古怪,阴晴不定。从政后,那徐长绝却站在他们变法派的反对面,伙同高游阻止新法推行。
可到了最后,本该是政敌的人却保举自己为知府。
或许,能懂徐易在做什么的人,只有杨约了罢。
恰好这时茶菜都端了上来,姚温收回思绪,客气道:“动筷吧。”
“欸,饮溪,你家原来是做什么的?”姚温问道。
范饮溪扒了口饭,“我家都是农民,就是有几口自家的地,前些年征调服役就来了布政司,也不知道为啥就留下了。”
“没事,矮子群里拔高个儿。”姚温安慰他,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安慰。
他起初还有疑惑,除了个推官,怎么同知和通判都是年轻人。
姚温这些日子算是发现了,布司内能真正干事儿的也就他们了,其他的要不就偷奸耍滑,要不就只会嘴上功夫溜须拍马。
小范虽然那工作报告作的死板,但正儿八经办事还是够靠谱。
“刚才听店家说,那些冶炼坊都在城郊,待会吃过饭,我们去看看。”
云中人的午后都有午觉习惯,若这午觉睡得不好,下午无论做何事都是无精打采,力不从心的。
姚温身边就有个鲜活的例子,此时范饮溪打着呵欠,一脸颓靡,“大人,咱......咱走吧。”
姚温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番手下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忍不住道:“我深觉你能担得上睡神的称号。”
范饮溪脑子糊涂了,听不出这话里的内涵,还一个劲儿道谢,“大人谬赞了,睡神不敢当,睡仙还是可以的。”
......
“罢了,你先睡会儿吧,就你这样子,也办不了事。”姚温放弃挣扎。
范饮溪求之不得,随之回了房白日做梦去了。
姚温睡不着,他在房中踱来踱去,偏偏客房还不隔音,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并都给姚温听了去,姚温实在坐立难安,决心出去先探一探。
客栈处于城中靠近城郊一带,姚温拿了匕首以作防身,便直接出了门。
此时街上几乎空无一人,若非两边零星散着未收去的货摊,真真似个死城般寂静。
他信步走于街上,忽拐到某个小巷中,匕首从袖中滑出,默默攥紧,“一次失败的跟踪任务,出来吧。”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姚温的声音回荡,“能被我发现,说明你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这出激将法着实有效,从暗处走出了个人,全身裹得极为严实,生怕叫人认出了身份,那人不语,只是朝姚温逼近。
剑拔弩张之时,姚温忽地轻笑,“当真是个愚人,我若无防备,又岂会独自一人出门呢?”
那人听闻此言,警惕的看向四周,“若你敢出手,我保证在你出刀时便能取你项上人头。”
姚温今日披了件宝蓝素色披风,帽边绣了一圈白绒,衬得人雍容华贵,他神态自若,面中带笑,“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语,只是手中持刀,目光凶狠。
“我猜猜,连上之前来云中那回,你们的主家,应该都是一个......”
姚温分析到这里,大致已经猜出了背后的指使者。
他未免唏嘘,如今自己远离朝堂,为何对方还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姚温想不明白。
......
桂子初收,厨房的阿嬷特意包了碗桂子羹,让小侍女端了给大人去。
从厨房穿过一片回廊,两侧均为莲池,如今则枯荷相映,管事的想拔了,大人却说留着,说这番枯荷亦是别样景色。
卧房专门开了一面临水,正能饱览宅中风景,在这面铺了软垫,放了张小桌,可谓情趣颇多,现而桌上放了棋盘,执棋者举棋思量再三,最终落子。
小侍女看得目瞪口呆,以往下棋者均是二人对弈,如今大人却自己与自己博弈。
大人可真厉害!她这般想着,将桂子羹端了上去,“大人,这是厨房新做的桂子羹。”
“好,放那吧。”徐易只穿了件外衫,披头散发,赤脚盘腿,他神色晦暗不明。
林岸生的到来,虽为议礼增添了胜算,但并非全然把稳。
对方可是高游。
棋局博弈,这才真正开始。
......
眼见那黑衣人愈逼愈近,忽地起了一阵风,只见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把姚温护在身后,同黑衣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