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27)
所谓例行公事,姚温含糊其辞,耿琨不傻,听得出来姚温这是变相想把自己困在家中,好方便他办事,他继而周璇道:“大人体恤下官,下官感激涕零,但若是因了下官的家事而难能招待大人,下官纵使尽孝亦于心不安啊!”
姚温心道,你若在这里,我才是于心不安。
这话自然只能在心中说说,他面上仍然含笑,“原是如此,本官便不强求,但如今来,除了催收卷宗之外,还有一事。”
耿琨道:“大人您说。”
姚温正色道:“前些日子有一妇人状告至布政司,自称落霞县生人,言其丈夫横死矿场,怀疑遭人毒手,可县内无人管辖,她不得已,只得告来云中。”
说到这时,他语气森寒,“耿县令,本官想听听你的解释。”
耿琨倒吸了口寒气,这姚大人来势汹汹,恐有准备,保不齐尸体被偷也是他的手笔。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儿,躬身打着哈哈道:“大人明鉴,耿某任县令多年,不说有功,但求无过,耿某一心为落霞县办事,为云中府办事,更是为天子办事,那妇人无理取闹在先,她丈夫意外跌足,本不该我们管辖,但出于情面,一干后事都由官府妥帖办了,可她分明就想讹钱,哪曾想却扰了您的清净,这是耿某的办事不力!”
耿琨的样子做得足,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来,可正是这般人,才是姚温在官场上最不想遇到的人。
说得比唱得好听,态度那是一个真诚,可究竟知不知错,能不能改,还有待商榷,更有甚者阳奉阴违,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什么腌臜事儿都做得出来。
姚温知道今日不会再有更多进展,他咳嗽一声,接了耿琨的话茬,“本官也不愿为难你们,但这卷宗没交是事实,矿工死了亦是事实,本官只要一个结果,一个定性,否则就是本官的失职了。”
耿琨道:“大人说得是,您长途跋涉辛苦,下官特意在酒楼订了座,为您接风洗尘,住处也安排好了......”他这么说着,高声喊道:“福禄!待会儿把知府大人的行李都给搬去备好的厢房中去!”
他转过头来,讪笑道:“姚大人,这边请。”
姚温没有推辞,也同他笑道:“多谢耿县令的一番好意。”
晚宴在落霞县的一家酒楼中,落霞县地处偏僻,并无洛城那般铺张奢靡,但席间仍有歌舞助兴。
姚温实则并不喜此类宴席,但因人情世故,往往难以拒绝,晚宴虽是为他接风洗尘,但又有落霞县其他的小官,或是有他这个生人在场,除了耿琨话多些,其他人都显得拘谨。
他借口不胜酒力,离席出去透气。
二楼走廊尽头开了扇窗,姚温走过去,望窗外树影婆娑,弯月悬空,别有一番意境。
正当姚温欣赏夜色美景时,不曾想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一晃而过,进了酒楼。
怎么是他?他来这做什么?
直觉告诉姚温,周檐来落霞县并非偶然。
姚温来不及再往深处思考,随即飞奔下楼。
只见那人径直进了个包间,姚温跟上去,趁小二未注意,溜进包间藏在屏风后。
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姚温跟上来时未察觉,小二退出房门的关门声方给了他一声警钟。糊涂了,等会儿怎么出去......
姚温这么想着,却听到脚步声逐步朝这边靠近。
他一退再退,不得已掀开床帘退到床上,最后只得缩在个角落的位置。
荒谬至极,姚温暗自想到,想自己堂堂知府,竟然还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实在可笑荒谬。
随着气息声逐渐加重,姚温能察觉得到,外头的人与自己仅有一帘之隔。
帘纱掩映,隐隐笼出帘外那人的身形,姚温的视角恰能一览无余,他又是个脸皮薄的,耳根红得似火,只得调整位置,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可这一动,便发出了细微声响,外头的人听力何其敏锐,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他们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就在他的手触上纱帘时,敲门声猝不及防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客官儿,您的菜送上来了!”
“进来吧。”这人说着,复又绕过屏风出去。
危机暂且解除,姚温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移到床边,打算下床再藏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只听门再一次被打开关上,姚温估量着这人还得在桌前吃饭,暂且放松了警惕。
可当他掀开床帘,却正正迎上那人的视线。
周檐双手抱胸,斜倚在衣柜边,似笑非笑打量着姚温,他语气玩味,挑逗的意味十分明显,“姚大人怎么会在周某的床上?”
......
酒楼包间的光线昏暗暧昧,红烛帐暖,周檐好整以暇看着姚温。
姚温下意识缩回床上,又意识到这么做无异于缩头乌龟,他又默默探出头来,一脸幽怨盯着周檐。
周檐好笑道:“你这么苦大仇深看着我干什么,我还没说什么呢。”
姚温自知理亏,下了床整了整衣衫,方不自然道:“咳咳,周大人,那个......误会。”
“哦,什么误会?”周檐笑道。
姚温憋得脸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爬床这事儿,你不要误会,本官没有断袖之癖。”
周檐也摆手,“这不巧了姚大人,我也没有,但事实是姚大人你在我的床上,我总得要个解释吧。”
“......”姚温缓了缓,大脑总算能恢复思考,他反问道:“我也想问问周大人,您不在军营里,为何会出现在毫不相干的落霞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