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53)
前面那人吃痛,没好气转过身瞪了后者一眼,哪不防被授业先生当场抓了个现行。
于是双双被罚去后面罚站,哪怕是站着了,那两位也不安生,还在小幅度你拧我一下,我打你一回。
春光几许,悉数落在窗前。
姚温一手扶上窗棱,他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蜜香。
窗外的蓝花楹开得正盛。
这株蓝花楹树干通直,绿荫如伞,细叶似羽,花朵蓝色清雅,盛开时为学子们遮荫祛暑,为书院增添了几分恬淡安静、清凉宁静的气息。
清风拂过,姚温的身上也染了这蜜香。
可夹杂在这蜜香的气味,姚温却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苦味。
为什么会是苦味。
他无暇细想,因为下一刻,这个场景随着蓝花楹的摇曳而逐渐消失。
四周变得阴森晦暗。
墙壁上爬满了苔藓,鼻尖满是锈味,夹杂着微甜的血腥。
他透过牢笼,瞧见一人蓬头垢面,双目无神。
“吱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狱卒把他架了出去。
姚温下意识退了步,仿佛前面有什么洪水猛兽等着他。
可他还是跟着去了。
透过一扇漆黑的门,利刃银光,一点一点嵌入肌肤中。
他听见刀子划开血肉的声音,一点点深入。
而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着这哀嚎的却是刀轻拨在骨头上发出的清脆响声。
宛若节奏轻快的鼓点。
血流了一地。
若隐若现的笑声。
那人笑着问他,“你听,这拨弦的声音美不美妙?好若天籁之声。”
回答那人的却是几声更为急促的拨弦。
姚温颤着手,无论如何都不敢打开面前那扇门。
血渗到门外,染红了姚温的下摆。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最终捏着自己的手,逼迫自己打开了那扇门。
入目却并非残酷的行刑场景,他置身在室外。
大雨滂沱,将方才的血迹冲刷的一干二净。
方才的声音统统消失不见了,他瞧见一个女人。
女人斜倚在二楼的靠窗处,迎着瓢泼大雨。
他看不清她的容貌。
“阿言,今日教你学的箫,吹一首听听。”她似是笑着,随手将箫递到他手中。
姚温抱着箫,鬼使神差凑到嘴边,吹了他唯一记得的那首曲子。
楼下有一人头戴斗笠,听了这曲调,也不禁抬起了头望向那吹箫人。
这箫声婉转悠扬,“散入春风满洛城。”
洛城一夜,万千繁华,道不尽哀思长。
好苦……
为何会那么苦。
“咳咳……咳咳!”
伴着剧烈的咳嗽,姚温缓缓睁开眼,唇边还有残余的苦味。
他靠在周檐的怀中,周檐摸了摸他的头。
这会儿烧算退了。
方才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给姚温喂进去药,这人平时牙尖嘴利,睡着了便十分乖巧,任人摆动。
只是药实在苦的不行,喂进去一次便吐出来一次。
周檐无法,只得向道人要了点蜜饯,耐下心来一次次将药喂给他,而后再让他含点蜜饯,稍微缓解这药的苦涩。
好不容易喂了进去,周檐不敢乱动,于是保持着这一副半抱着的模样。
“醒了?”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周檐关切道。
姚温仍然虚弱,他原本身子骨就不行,这一趟下来又是负伤又是体力透支。
他吃力的点点头,环顾四周,室内陈设朴素,不过一股药味始终萦绕在房间里。
梦中的苦味,似乎是这味道?
难得还在梦里么?
姚温刚醒,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我们,逃出来了?”姚温问他。
周檐颔首,“你留给我的短哨,有一个道士带我们来了这里。”
道士……
姚温不禁失笑,看来是那个不平道人。
这道人在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有神通。
说来也巧,那道人这时刚进了屋,“照他的状态,还得再住上些日子,等恢复了再走,否则他那身体吃不消。”
他瞥见姚温,神色中流露出惊喜,“醒了?”
姚温点点头,没成想在这里又见了不平道人。
“我的劫,算是过完了么?”他想起来那夜在桃林中的对话,忍不住向道人询问。
周檐虽听得云里雾里,姚温命里还自带劫数吗?
听他和道人熟捻的语气,姚温竟然也信此类玄乎其玄的东西?
但这毕竟是姚温的私事,他不好开口多问,他只当姚温与这道人确实有渊源。
于是他选择继续充当姚温的靠背,并不打断他们的对话。
道人手中拿着卷经文,此刻仍笑意不减,“不急在这一时。”
“此话何意?”姚温撑着手想起来,可情绪一激动,又连声咳嗽起来。
周檐忙替他轻拍背顺气,“别急别急,身子要紧。”
道人把经文放在床前,“上次贫道便已说过,化劫只在一念之间。”
“我手里余了卷《清静经》,待你恢复后可抄来静心。”
“心静了,梦也就不会乱了。”
他说完,又踏出房去,继续回厨房煎药。
卧房里只剩下姚温和周檐,姚温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周檐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于是顺了那本《清静经》,翻开来第一页,同姚温说:“要不我给你念念?”
姚温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你念吧。”
于是周檐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给姚温念起了经文。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