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模知府(99)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山雨欲来,风雨将至。
太医院成天忙得脚不沾地,陛下如今连话都讲不出,皇后衣不解带侍奉在他身边。
而安乐王则代为摄政。
陛下如今清醒的时日愈发少,偏偏也无甚子嗣,皇位一旦空悬,势必起争端,争端一起,干戈难停。
与此同时,高游徐易他们也未闲着,礼部已经在开始筹备相关典礼需要的事物,而高游则暗中打听过去皇室中的旁系宗亲。
这么暗中探访,真让他找到一个,论起来也算陛下的同辈。
他不动声色,秘密让人去接来京中。
就这么吊了这些日子,霍老头今日上朝的时候,嘴巴上还沾着一小块饼皮,他经了人提醒,将那酥皮弄下来,复又塞到自己嘴里,含糊道:“卖饼的怎么回事,这饼子都不怎么甜了。”
小高后刚给帝王喂了一碗药,正在自个儿宫中扶额小憩。哪不防自己的贴身侍女来报,贴着她的耳朵密语。她听后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吩咐那侍女,“这些日子多去司礼监那走动走动。”侍女得了令,便退了下去。
外头暑气正盛,高华难得存了心思,竟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叠冰酥络。
待她将酥酪装入食盒中时,那侍女又来了。她垂着眼听完侍女转告的话,不由抿起了嘴。
正走到陛下寝宫外时,高华迎面碰上了刚从里头的安乐王,她按规矩给行了礼,安乐王瞥见她手上的食盒,还不等他问,高华便开口道:“这日头正晒,便想着做点冰酥络给陛下,太医院的药虽是良药,可太过苦涩,让陛下尝点甜点也好。”
安乐王一手背在身后,闻言颔首,“嫂嫂有心了。”
他目送着高华的身影进入那寝宫,常闻高家兄妹离心,而他正是推手。可他总有哪里觉得违和,是太过平静了么?还是太过顺利了?
眼下似乎风平浪静,似乎只等皇兄驾鹤西去,他便能顺理成章登基。又似乎合该是这般?
他收回目光,一个女人,又能造多大风浪呢?
寝宫中,高华从食盒中端出了冰酥络。
皇帝难得醒来,斜倚着床,有气无力道:“皇后有心了。”
高华摇摇头,“侍奉陛下是臣妾的应尽之义。”
她端起冰酥络时,袖子垂落,露出腕间的手环,皇帝瞥见那手环,手环的样式也算别致,但不像是皇宫内的东西。
高华触到皇帝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腕间,脸色一变,忙跪下道:“臣妾有罪。”
皇帝摇摇头,他本想将她扶起来,可奈何自己早已没了力气。他也知自己时日无多,在最后这些日子,他似乎卸下了皇帝的重担,此时的他,只是李睿。
“无妨,起来说罢。”
得了皇帝的赦令,高华这才小心翼翼起来,低垂着眼道:“这镯子,原是臣妾入宫前的,那时家母为臣妾择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这镯子便是那时的互赠。”
“今日得知那人的孩子刚办了抓周宴,忽地感慨,便戴上了,是臣妾疏忽,这一戴竟忘了取下来。”
高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帝王的神色。
皇帝听她这么说,却也沉默了,前尘故事似一纸残卷,他自认帝王冷心,可人心是肉做的,又怎能真的如石头般冰冷。
更何况,他也算变相破坏了一桩本该圆满的姻缘。
若放在平常,他一有这种想法便会立即掐灭,也许自己真的时日无多,竟也无端觉得亏欠。
他闭了闭眼,让高华去将公公唤来,高华点头,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
从寝宫中出来时,由侍女端着食盒,她亲手抱着一个长盒子。她的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没过几日,皇帝驾崩,万民同悲。
丧期临至结尾,众人皆素服乌纱,安乐王站在最前方,却听得事先安排好的人东一句西一句,只差没点明让他遵循礼法继位。他没少的要推托几句,可刚说完,只觉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去寻找高游的身影。
可一众人影中,却不见高子涯。
他去哪了?安乐王心中警铃大作,但只能强颜欢笑,他的兵力部署在城墙外围,若有突发情况,想必会有所行动。
此时的宫外已是满目狼藉,禁军队伍以一辆马车为中心呈防御姿态。高游的甲胄沾满血污,与这残存的拂衣阁势力斡旋。
早在他们抓到那名拂衣阁成员时,便从他口中拿到了拂衣阁的成员名单。这其中不少成员都是领了官职的,官职恰好由吏部管理。
于是徐易便让段嘉玉从中调换安插,将他们的人马与原先的人相替换。这更亏了拂衣阁因其私密性,从来皆为单线联系,由此更方便这“狸猫”神不知鬼不觉地以假乱真。
马车中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华与那位皇子。
只听得外头金属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止,那皇子哪里见过这阵仗,浑身发抖。高华见状,便将他揽在怀中,一双手捂住少年的耳朵。
宫内,安乐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司礼监的公公,公公面上笑着同安乐王装傻,眼下可谓“群臣”推举这安乐王为帝,但他是知道内情的。
所以只能在内推脱拖延。
人怎么还没来?
安乐王的步子越逼越紧,他面上仍噙着笑,可声音冰凉,“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公是觉得本王德不配位么?”
太监的冷汗直直往下冒。
只在这剑拔弩张之时。
却闻众人后方高呼,“皇后娘娘驾到,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