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星之网(12)

顾星迢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和凌思危靠得这么近，两个人几乎呼吸相闻。清醒的顾星迢脸红得厉害，看到眼前的凌思危又想起来怕了，赶忙低下头。

明明是抗拒的动作，可顾星迢由于喜欢凌思危，所以不自觉地带着些欲拒还迎，凌思危只觉得顾星迢更可爱了。

众人讲到尽兴，讲经开始了。大家纷纷做好去认真听经。

结束后，众人三两结伴而行。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顾星迢和凌思危又走在了一起。

“你的病好点了吗？刚才别人讨论小说结尾的时候，你没说话，我……有点担心你。”凌思危问。

“嗯，病好了。谢谢凌家主。”顾星迢小声说：“他们说小说结尾是败笔，我不同意。”

“哦？无影在江湖赫赫威名，见了陛下后拒绝封侯拜相承担要职，而是选择继续做游侠，放弃了承担更大的责任。学子们觉得无影不该如此，要改成无影加官晋爵身居要职，似乎也有道理。”凌思危说。

顾星迢却说：“我喜欢这个结局。无影来自江湖，回到江湖，这是他的初心。”

“嗯。”凌思危轻声一笑，没再接话。

顾星迢也没管凌思危的笑有什么含义：“这个世界，有儒就该有侠。儒是显学，责任与地位相符，是面子，是律法，是规则。是众学子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显而易见的康庄大道。可侠是里子，是律法触及不到，仍然需要公平的时刻呼唤而出的人。侠要付出的比儒多多了得到的名誉、地位和利益却比儒少了不知凡己。我不赞同侠是在放弃承担责任，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我做不到侠，但我会敬重每一个侠。”

凌思危顿住了，他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诧异，深深地看向顾星迢，仿佛要看到顾星迢是不是为了讨好什么或者达成什么目的故意这么说。可是顾星迢的眼神太清澈了，清澈到看不到任何杂质。

顾星迢似乎很不满于凌思危有些冷酷的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说：“凌家主，是我说错话了吗……你既然喜欢学子们改的结局，又何必问我这些……”

可能顾星迢自己都没注意，刚才那番话有多失态，根本不是顾星迢平素面对这位凶神该有的样子。

“没有，我也喜欢那个结局。”凌思危摇摇头，温柔地笑了：“抱歉，我吓到你了。”

说着，两个人回到了凌思危的小院。顾星迢拿走了自己落在院子里的一些随身物品，和凌思危道了谢，回到了自己住的后院房间。

如是几天，凌思危和顾星迢都在寺庙里清修。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上午一起听讲经，中午去五观堂用过斋饭，下午做自己的事，晚饭后约着喝茶聊天，谈天说地，倒也觉得投缘，没几天，两个人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样。

第十一章风雨

这天凌思危照例在晚饭后找顾星迢来小院喝茶，却看到顾星迢一身肩袖的水蓝色短褐打扮。

“顾公子这是？”凌思危一脸诧异地看着顾星迢。

顾星迢羞赧一笑：“我听到消息，今晚后山上有星陨，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便准备独自去。”

“我们一起。”凌思危想都没想就说道，又怕引起顾星迢的害怕，所以补充道：“这样可以吗？”

“好。”顾星迢点头。

两个人便拿了两盏灯，凌思危叫了几个暗卫和顾星迢上山了。

“谢谢凌家主陪我。”顾星迢边上山边说：“我原本想和凌家主说今晚不去喝茶的……”

“今晚有趣事，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凌思危问。

“哎？”顾星迢诧异，随即说出了顾虑：“凌家主日理万机，难得来寺院清修，我不好用这些不确定的事打扰您。”

“你当然可以来找我，我不觉得这是打扰。”凌思危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这么一说却把顾星迢说得一愣，凌思危是什么样的人物，自己又如何和他做朋友呢。

更何况，顾星迢心知肚明，自己不想和凌思危只做朋友。

只是这句话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两个人沉默着走到山头，在一处很大的石洞里落了坐时，已经是晚上了。石洞中有样式简单的石桌椅，此刻天空有点点的星光和月光。

凌思危环顾四周，看到顾星迢早已拿起地上的柴枝，在旁边点起了火，又从山洞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陶炉和简易的支架。

顾星迢拿着陶炉走出山洞，凌思危点着灯跟上。山泉边，顾星迢淘洗了陶炉，又满上了山泉水。凌思危引着灯陪顾星迢回到石洞里。

两个人点火煮水。

“我来的时候听寺院的僧侣说，这里个山洞是赏星陨的好地点，还打听到这里有之前香客赏景时留下的陶壶。”顾星迢轻声说。

凌思危点头，把灯放在桌子上。两个人围坐在火炉边。看到水开了一次，顾星迢从袖子里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两个小杯子，和一小纸袋的茶叶。

茶叶入水，在陶壶里上下翻滚。

“这是山上的老白茶，我问寺庙僧人要的。凌家主平时好茶喝惯了，我猜想这种粗茶喝得少，便要了点来尝鲜。”

顾星迢看煮茶差不多了，又从另一个小纸袋里撒了一把茉莉花。然后出茶汤，把茶水倒进两个小杯子里。

霎时间茶香和花香四溢。两个人斟茶，相视一笑，碰了碰杯，各自饮下。

“真好。”顾星迢感叹：“我原以为凌家主不会愿意来这里风餐露宿，也不愿意喝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