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28)CP+番外
白霜当下激动起来,道:“你可算找对人了,我给你细说。那死了的小舅子姓李,他的姐姐与孙桃儿成亲,先被魔教勾了魂儿,跟着跑了;小舅子上门来砍姐夫,想必姐夫的魂魄也是被勾了些去,才将小舅子砍得稀烂。可不是白日中邪,家门不幸么?”想了想又道,“下东村多是从外地搬过去住的,那里风水不如上东村好,人不行。”
紫袖不管他的评语,只道:“李家姐姐跟着魔教走了?”白霜想了想说:“都这样说,魔教拐人,下毒,抢东西放火,扮叫花子拍孩子,都是有的。”
二人边聊边往山里走,不久便有些冷,紫袖脱下斗篷来披在白霜身上,自己拿了东西,分辨方向,便去找河。白霜穿他的斗篷太长,自己揪起来扎在腰里,跟在后头道:“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河?”
紫袖笑道:“我在山里待过些时日,哪里有河还能看不出来?”
他在山里专注玩了二十年,不要说找去河边,连去哪里挖蚯蚓,拿甚么做鱼竿,何处有鱼,乃至鱼儿何时肥何时瘦,早烂熟于胸,已练过不知多少次,比剑法可要顺手得多。当下取出随身带的小刀,就地取材,切削缠绑,带着白霜选下地盘来,飞速放好两个鱼竿。
白霜哪里玩过这个,看他驾轻就熟信手拈来,自然喜得猴儿一般抓耳挠腮,同他并肩蹲守。二人屏息凝神,不多久就有鱼来咬钩。紫袖让白霜提起鱼竿,网兜一抄便围上来一尾,银鳞闪烁,在那里使劲扑腾,人却连鞋都没有湿。
白霜乐得合不拢嘴,此刻只觉他简直是无所不能,又笑又叫:“紫袖哥真神了!”紫袖撇撇嘴,小声道:“你可不知我为此罚过多少跪。”
二人又布下鱼饵等着,如此捕来数条肥鱼,都用网兜泡在浅水中。看那兜子渐满,白霜便道:“这些够了。再来兜不住鱼了。”
紫袖收了竿子,白霜把鱼小心捉到篓中,不住口地夸道:“这比城里的河鱼好。我看聚胜楼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鱼罢。”紫袖道:“你回去好好烧一烧,味道定然不错的。”
白霜抬起头来道:“我是没别的本事。那老奶奶非亲非故的,常照料我,现在看她不行了,也不吃药,我除了陪她说说话儿,弄点吃的,也没甚么能做。”紫袖道:“你还想做甚么?”
白霜便道:“你看别人家,给老家儿弄一些大石碑,扎的大元宝大宅子,多好看。我也没闲钱去买。”
紫袖听他说丧事用的东西,便道:“不是。你这样才是对的。人活着的时候对她好,胜过厚葬。寿衣,纸钱,那些东西有甚么用?无论烧多少元宝,就算烧真银子,也换不回人来。”
白霜说:“我倒是也没想换回人来……”却瞥见他面上早不见了笑容,盯着对岸的树木,眉宇间浓浓惆怅,眼神哀恸,便知道自己触动了他的心事,不再说话,低头弄鱼去了。
眼看已是午后,二人带着鱼回到紫袖家中,白霜挽起袖子便下手。紫袖本以为烧饭甚么的也就是随便说说,谁想他小小一个,进了厨房竟然得心应手,杀鱼清、烧水煮饭、摘菜切姜,直是井井有条。
他大喜过望,称赞白霜是个大厨样子,顺便请教些煮饭窍门。白霜便一边做事一边讲给他听,把他听得频频点头,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闻着锅里不断升腾起香味来,肚子也便饿了。
白霜果然按照紫袖所言,多加糖醋,烧得喷香。紫袖道:“你把自己的盛出来,其他都带回去,分给大家吃。”
白霜笑道:“我的爷,我哪里这么大的体面!咱们吃咱们的,我自有分寸。”除了盘中盛的,又将剩下的做好分成两份,拿盒子装了,才说:“这些咱们平分,我带走一份,你拿一份去衙门里给官爷们吃。”
紫袖顿时自愧不如,连忙多谢他想得周到。二人坐下吃饭,白霜道:“下回你得空儿时……还能再去么?”
紫袖满口答应:“必然的,这又不花甚么钱,多少人都吃上鱼了。倒是多亏你的姜。”又说,“我看外头卖的也未必有这样好。”白霜举着筷子,笑得满面生辉。
吃罢了饭,紫袖送走白霜,便提上鱼去了县衙。他看捕房黑了灯,便径直到西院去。找人问了几句,敲上了一间屋舍的门。
门开处,杜瑶山站在里头,意外道:“怎么是你?不是轮休么。”紫袖举起食盒问:“吃了么?”
县衙里配有吏舍,杜瑶山住了其中一间,旁边还有间空房,平日里有人累得紧了便来睡上片刻。他以为是要来借屋子睡觉的,却没想到紫袖带了饭来,便将他让进了屋。
紫袖将食盒放在桌上,看室内虽小却收拾得利索,心里暗道:“我为甚么一直以为他邋邋遢遢的?这不是挺干净么。”看墙上还挂着一张条幅,写的是“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后头只简单落着“瑶山”二字。
他曾被展画屏逼着念过一点子书,看这幅字倒写得颇为秀致,不禁再看两眼,忽然道:“当班的木牌是你写的?”杜瑶山提着一壶水过来道:“我写的怎么了?”
紫袖惊叹道:“你写字真好看!我……”他本想说“我师父见了又要骂我不学无术”,半途咽了回去。
杜瑶山让他坐了,说道:“你写字像狗爬,眼光却好。从小舞枪弄剑,后悔了罢?”紫袖便噎住了。
杜瑶山又问:“你喝甚么茶?”紫袖道:“这也不早了,别喝茶罢;你要吃这个,也不喝为妙,免得待会腹痛,又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