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193)
杜从宜能解冯氏的担心,其他人未必是这么看赵诚的,别人看他必然是觉得,高楼塌了。
“没事。”
冯氏看了眼窗外,才忧心忡忡低声说:“前几日你三姐姐回来,听说都亭侯升了,得了官家的重用。听你二姐姐说,珍姐原本找你,大约是……嗐,前几日回来说了几句胡话,让我教训了几句,生气回去了。你若是见了她,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们姐妹互相扶持时是姐妹,她若是说话不中听,你就当没听见,别会她就是了。”
杜从宜点头,她本就是回来走一趟,是为了礼节,再就是给冯氏送礼物。
至于其他人,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端午节就快到了,冯氏叹气:“人这一辈子起起伏伏,很正常的,你们也是。”
杜从宜笑笑:“母亲放心,我和他都不在意。”
在杜家只是呆了一中午,午后她就回去了,巧的是她前脚走,杜二后脚就回去了,见了冯氏就问:“哪来的上海的越州绫?”
冯氏担忧问“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是你四妹送来的。”
杜二惊讶;“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四妹夫是不是不行了?”
“别胡说!”
杜二不在意说:“不是我说的,是三妹说的,三妹说是都亭侯府里传的,赵诚这次绝无可能了。官家厌弃了他,连身上的爵位都夺了,母亲想想,他可是官家身边最近亲的人了,突然又是夺爵,又是廷杖,这不是厌弃,是什么?”
冯氏:“不论是什么,那都是你的妹妹和妹夫。”
杜二嘟囔了句;“那是自然。我们府里都快打起来了,我回来也是躲一躲。”
冯氏听的叹气,这是什么糊涂人家才能干出来的事。
杜从宜归家还早,见赵诚在收拾她的行李,书房里东西都翻出来,铺的满满登登的了。
她还好奇问:“你挨了打,老爷子就没骂你?家里的长辈就没教训你?”
他低头在看书,一边说:“骂了,听说老爷子在自己院子里骂了顿官家。还挺护犊子的。”,他自己说的都笑起来。
杜从宜也笑起来。
她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东西,一边和他试探问:“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是看上你了吧?选你做太子?”
她还是不信,赵诚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和顶头上司发生那么大的冲突。
“那不可能,血脉离得太远了。”
杜从宜:“那为什么罚你罚的那么重?”,杜从宜没把这件事和太子案牵扯到一起,是因为他当差大年三十,也被打的一身伤回来,所以觉得他的差事可能本就不安全。
赵诚见她又绕回来了,就胡扯:“他是皇帝,他心情不好,都有可能罚我。这有什么稀奇的。”
杜从宜:“不当差也好,反正做生意赚钱,一样可以活的好好的。以后我赚钱了养你。”
结果这个话说得太早了。
第二日赵策北巡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召赵诚入宫。
他才休息了几个月,其实赵诚有心准备,知道赵策肯定会召他的,因为赵吉稚嫩还不能胜任储君这个职位,他就是那把磨刀石。
他进宫当差,就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改变。
宗瑞生怕他心有怨言,一直暗地里观察着他,这么久了官家其实对他够好了,搅合进东宫案子里的人,只有他全身而退了。
赵诚要是知道宗瑞这么防着他,估计也是一笑了之,他只是厌恶权力带来的麻烦,并不是厌恶赵策这个人,他是个从来不回头看的人,只往前看。
赵策冷眼看着他,见他依旧桀骜,只是面上乖顺,心里其实是满意的。
他若是因为一次被罚,一次被打,就软了骨头,那才是令人失望。
事实证明赵若甫比他想的更成熟,他经得住打击,识大体,知轻重。
朝中因为摊丁入亩的事情,吵成一片,争来争去,无非是为了身后名,他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但赵诚这个提出摊丁入亩的人,仿佛根本没这回事。
沉得住气,生来就能扛得起这个责任,比同龄的人做的都好。
赵策问:“你心里对朕罚你,有没有怨言?”
赵诚:“……”
赵策见他不答,还算坦诚。
宗瑞怕赵策生气,就抢答说:“小赵大人知道错了。官家给他一个机会,他定然改了先前的毛病。”
话是这么说,但赵策和赵诚谁也没说话,赵诚垂首不抬起,赵策盯着他,很难想象纯直的甚至有几分迂腐的赵宗直,生出来这么聪明奸诈的儿子。
“行了,起来吧。看在你父亲的脸面上,这次的事,朕就不追究了。”
赵诚知道他必然会放过自己,赵吉还不能这么快走到他身边,毕竟大宗正没有表态,朝中没有人提起议储的事,一切时机都不成熟。
君臣之间,就这么不咸不淡,赵诚没有感恩戴德,赵策没有冰释前嫌。
双方不言而喻之下,依旧相得益彰。
但赵诚还朝,还是给了很多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这几月一直弹劾他的人,和看衰他的人。
不过两天,杜从蕊就约杜三一起来看杜从宜。可见朝中人还是盯着他。
杜从宜还在行李,几个月不见,杜从宜感觉陌生,但那两个人是没什么感觉,杜从宜还是那个杜从宜。
杜二还是那样,贵重又不失品味,杜三一身暗红的织锦罗裙,身上金银首饰齐全,看起来很华贵。
杜从宜反而一身雅青色带云纹的棉布的衣裙,除了珊瑚红的耳坠,头上也只是玉饰,偏素净,因为人纤瘦修长,多了几分韵味,比穿金戴银更有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