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佩(5)
有意思的是,她卖的最贵的一副,那人直接连着买了两幅,光从他手里,她就赚了五百贯。
这一行非常耗费心神,她从前不缺钱,完全是因为兴趣,所以追求的是韵味和意境。
现在是为了生计,只讲技艺。单纯炫耀技艺,她也颇有心得。
惠安不知道她的画卖了多少,只知道她在寄卖书画。已经习惯了她不说话,她就一边铺床一边还在唠叨:“二姐儿嫁得好,夫人心里也放心,只是等将来三姐儿的婚事定了,听说给三姐儿相看的人家是书香门第,那人已经考了秀才,那肯定是顶好的人家。你肯定是和她们不能比,但是只要家境殷实也会过好的,再有老爷照拂,娘子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
杜从宜听着惠安唠叨,听着她讲着这世道的可笑。
听着她一心护着她为她规划的前程,又一面觉得她低人一等。十分好笑,又不知道怎么纠正。
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生来卑贱,觉得她能进杜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她其实已经有能力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偏僻处买一间小院,但她没有身份,没有户口,她的身份必须寄居在一个男人名下,才能存在。
所以她首先,需要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买到自己的身份,到那时候,才能说自立。
屋子里有些冷,第二天一早醒来,赵诚闭着眼听见外面屋子里来安领着两个女婢给暖炉点上,收拾屋子。
来安进了里屋轻声叫:“云姐儿来了,该起了。”
赵诚缩在被窝里,实在舍不得这个有微微温暖的地方,挣扎片刻后才坐起身,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来安:“这不是听说过两日去冯家散心,来问问你。”
赵诚囫囵披了件袍子起身就见赵昭云已经进来了。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见了他也不顾端庄了,急着问:“舅母果真来信让我去吗?”
赵诚狡黠问:“你早上没听到什么信吗?”
赵昭云警惕看了眼屋里的女婢,凑他跟前低声问:“那个……是不是你干的?”
赵诚听得笑起来,点点头,和她肯定就是自己干的。
赵昭云听得眼睛亮亮的,惊讶看着他,问:“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昨晚不是在家的吗?”
赵诚:“我在家有在家的办法,上次,是没有防备被他偷袭了。”
赵昭云终于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都听得吓死了。”
赵诚逗她:“我不这样,你就要嫁给他了。”
赵昭云瞪着眼睛,怒视他片刻就要恼了,他笑着说:“好好好,我瞎说的,云姐儿将来肯定要寻一个如意郎君。”
赵昭云:“你到底怎么了?胡扯什么!”
小姑娘到底羞涩,瞪他一眼不肯和他再说了。
但又惦记着出门,问:“舅舅什么时候来信?”
赵诚坐在凳子上,看了眼屋子:“需要等几天,等我今天给个信,让舅舅来接你。”
赵昭云大概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信口胡说。
赵诚看了眼屋子,有钱但不舒适。
他问:“上哪里能找到厨艺好的厨娘?”
原主是个活得粗糙的人,屋里都是贵重的摆件,看着挺有格调,但是也就是看着富贵。
来安给他煮了茶递给他说:“府中有厨房,咱们院子里的厨房,也是因为你出事了才置办的。”
赵诚:“是缺钱吗?”
来安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让来复从外面聘吧,尽快找个厨艺好的,罗娘子就当帮厨吧,往后云姐儿也在这院子里吃。”
来安诧异看他,从前他从来不管这种事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计较这些了。
赵诚尤不自知,又问身边的周全:“有熟悉的木匠吗?我屋里换些家具。”
周全:“郎君要什么样式的家具?”
“我等会儿画给你,你带人来量尺寸。”
他不爱坐硬邦邦的椅子,更不喜欢硬瓷枕,所以一整日都在屋子里折腾,把院子里的人使唤的团团转。
先是把屋子里的一排桌椅搬出去换了一张十分宽敞的罗汉床。
罗汉床的图纸他依据明清家具的基础画的,床腿高而线条比较流畅还有弧度,而床围也高,围板和壶门圆润,看起来和时下的榻明显有区别,那壶口摸着也像是盘串一样。
因为罗汉床要的急,床围木工很简单,没有任何雕刻手工,第二日就送来了。罗汉床宽大,中间放了一个小矮几,来安领着人连夜缝制了床上铺的褥子、靠枕,不过一天时间就准备齐全了。
赵诚站在门口觉得一眼望进去,太缺少私密性。
他一边改一边吐槽,原身是个不讲究的人。堂堂伯爷,有钱有闲,还不用上班,这等好日子都不会过。
真是糟蹋了父母给他的福气。
赵诚让来安翻箱倒柜翻出来一些绣品挂画,挂在门口进来的梁上,充当简单的玄关,帘子前面和背后分别放了张桌子,摆一些小物件,添一些雅趣。
这样屋子里进来立刻有了玄关,遮挡了视线,房间里也有了私密性。
南窗下桌案上放着文房用品,撑开窗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光线也好。
继续往里走,里屋卧室门口也用帘子隔开,赵昭云因为好奇这几日一直在他院子里,不过两日,他屋子里变了一番模样。
赵昭云的房间还是很小巧秀气的闺房,多是绫罗幔帐装饰,见他房间里变成这样实在喜欢,就问:“你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