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想要什么都会搞到手(100)+番外
崔宝音推门的手放了下来,又听里面说话的人顿了顿,叹问道:“你到底是遇着什么事了,同我说一说,成吗?”
“没什么事……”良久,崔照的声音缓慢响起,“我只是想上进一些。”
他嗓音微哑,不复平日清朗昂扬,反而透着股沉郁意味。
崔宝音抿着唇,眉心拧得更紧。
她从记事起,表哥便不是这样的性子。他素来浪荡惯了,也散漫惯了,读书也好,入仕也罢,若非身上担着崔家的名头,他可不会卖一分力气——当然他原也不必卖什么力气,出身诗礼簪缨之族,又天生有几分聪颖,这一路走来,自然比旁人走得稳当轻松。于是也就这么得过且过地长到了这般年纪。
长短得失,凭外人如何论说,他自己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你这……好端端的上什么进?诶我也不是说你上进不好……就是吧那什么我觉得咱们上进也行,但是我有点担心照你这样下去我再过不久该给你上坟了呸呸呸……不是我说,你这真是有点吓人你知道吗?”
“哪有这么严重!”崔照声音落下,紧接着屋里又生出些动静,像是笔重重拍在桌上的声音,崔宝音听着墙角吓了一跳,若是平时她早就推门进去问表哥发什么疯了,但是这会儿……她古怪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到底是忍住了。
只听崔照又接着说:“也罢,你也是看着阿音长大的,我就不瞒你了。你也知道阿音什么性子,她想要的从来都要搞到手,但她又从来想要什么有什么,于是从来也不知道珍惜,物也好人也罢,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为她这性子,家里人不知道在背后给她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
崔宝音这下真是要忍不住了。
怎么在背后说她坏话呢!
她屏住气,鼓着脸,真想叫采棠拿纸笔来,一字一句把崔照说的话都清清楚楚地记下来,一会儿扔到他脸上!扔了也还要捡起来装裱上,日日悬在他书房里,好让他吸取教训,再不敢有下回。
她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想一会儿要用什么姿势推门,以什么模样兴师问罪,但也没忘记继续听下去:她倒要听听她的好堂哥到底对她有多不满,谁知下一瞬便听他道:“但即便如此,谁又会说她什么呢?”
“她是崔家的姑娘,自然该配最好的。可她偏偏!她偏偏看上了谢玄奚!谢玄奚若是对她无意,将她拒了也就罢了!男女之事,最要紧是你情我愿,他若不喜,谁还能逼良为娼不成?然而这谢玄奚,却是一个十足的道貌岸然的家伙!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居然说,他把阿音当妹妹!什么意思?他当阿音没有自己的哥哥,需要他这么个外姓人做兄长?”
崔照喝了口水,气极反笑:“阿音这会儿正是觉得他有意思的时候,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等到时候她真正上了心,看清楚谢玄奚对她并无情意,我只怕她伤心……到时候我能如何?我只能未雨绸缪,好教谢玄奚知道,小叔虽然不在定京,然而崔家却也不是无人,阿音身后也并非没有凭仗!”
崔宝音满腔怒火忽然就散了,但是听堂哥说了这么多话,她现下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得先找个地方仔细梳理一下,奈何她方转身要走,便迎面撞上在勤园里伺候茶水的婢女。
不等她示意对方噤声,穿黄衣蓝裙的婢女见了她,下意识便屈膝行礼。
屋里崔照听见外头的话语声,看了眼好友,起身将房门打开,便见着自家堂妹果然站在廊下。
“阿音,你、你怎么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去看妹妹面上的神情。
嗯……看起来很平静,应该是没听见他先前说了什么。
崔照放下心来,面上才逐渐显出笑意:“定是想着中秋要到了,来看望祖母,是不是?”
崔宝音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转过脸道:“我该去给祖母请安了,晚点再来找哥哥玩。”
她说罢,便急匆匆往外走,出了勤园,采棠与折萱才堪堪追过来,看着她眼眶微红,泪盈于睫,又气又恼的模样,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敢开口,踌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家郡主后头,随她时停时走。
崔宝音把过去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大致回想了一遍,从她第一回抱了饕餮去招惹他,到他亲至王府贺她生辰,还有他在齐王府里,将她从水里捞上来,她吃了给他送的点心,被甜到发腻,他顺手为她斟一盏茶递到眼前,当着在背后讥嘲她的人面前同她做戏,这桩桩件件……在她尚未察觉,走马一般抛掷了去的时日里,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有过这么多的交集了。
她为这个人懊恼过,开怀过,看他不高兴时,自己心里也觉得闷闷的,她能感觉出来,他也并非无动于衷,真有那么一些时候,她觉得,他心里的确也是有她的。
却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
她们都没说错,她崔宝音,这下真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崔宝音越想越气,一路急匆匆走到蕙风苑,沿途不知多少花草遭了她的毒手,但望着眼前的海棠门,她好歹是冷静了下来,揉了揉脸,换上副镇定模样进了门。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就算是遇着什么了不得的事,也不能教家里人看出来,跟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