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郡主想要什么都会搞到手(148)+番外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压得冯衡竟连辩驳一二都张不了口,只能大呼冤枉。然而究竟冤枉与否,自在人心。
谢玄奚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朝堂之上群臣激愤,头戴旒冕的帝王却面容平静,他不禁深感荒唐。
清流与世家在朝中向来泾渭分明,然而同朝为官,早已百川合流。清流中也有蠹虫,世家里也有纯臣。这些年争来斗去,多少人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只能抛家弃产,落得个孑然一身,又有多少人焚膏继晷以求社稷清明,最后却无辜枉死。
“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冯卿这许多声冤枉,留着去刑部慢慢喊吧。”眼见得上首那人微微抬手,一锤定音,冯衡便如死狗一般匍匐在地,满朝文武静肃无声,所有人心思各异,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恭谨与庄重。
谢玄奚垂着眼,心中忍不住想,冯衡的位置空缺了,会由谁顶上?世家已是如日中天,再揽权柄,只怕陛下该寝不安席。人选只能从清流中出,又或者陛下借机扶持新贵,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心中想着这些事,连散朝也没注意,直到被身边的同僚挤到,方才回过神来,随着人流往外走去。
待出了宫门,便见得关琴正腰带金刀朝他迎上来,拱手道:“谢大人,王爷已久等你多时了。”
谢玄奚颔首,跟着他上了王府的马车。
马车里,崔鹤行淡声朝他问道:“皇上命刑部审理冯衡的案子?”
谢玄奚听他问罢,暗暗吃了一惊。今日早朝上才有的事,方下了朝,摄政王竟就知道了。这样一位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倘若起了反心,裴姓焉有今日?也难怪自皇上年岁渐长,可亲理政事后,他便自请退位,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若不是这样,皇室如何能放下对他的猜忌之心。
他答了声是,过了会儿,开口问道:“户部尚书一职空缺,王爷觉得,接下来会是谁顶上这个差事?”
崔鹤行摆上棋盘,示意他执黑先行,而后方道:“你当真不清楚?”
是谁顶上这个差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人顶上来。如果谢玄奚连这一点都看不分明,那往后他可真得好好考虑,还要不要让他进摄政王府的大门。
他落下一子,又问道:“对冯衡的事,你怎么看?”
谢玄奚微微坐直了身子:“我起初只以为是王爷的手笔,后来却又觉得不够。”
“不够?”
“倘若不是陛下默许,想必冯衡的下场……不至如此。”
“嗯,继续说。”
“不止冯衡,两党相争,你死我活,恐怕也是陛下想看到的。”
崔鹤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如何想到的?”
谢玄奚垂眼:“今日朝堂之上群臣争辩,唯有陛下稳坐高堂,似是早已料到这一幕。我猜想,他或许早有除冯之心,只是为了朝堂稳固,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日时机成熟,才顺水推舟。”
“是,冯衡也好,党争也罢,说到底不过是一局棋,而下棋的人,自始至终,唯有那么一位。”崔鹤行点了点头,吃他一子,又问,“既如此,你当如何?”
谢玄奚举棋落定,“不如何。”
“不如何?”
“我有应行之事,当护之人,所以不如何。”这世间有人执棋搅弄风云,有人作棋枉顾性命,但他两者皆不愿。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必须要选一个呢?”崔鹤行深深看向他。
谢玄奚垂下眼眉,语气微沉:“那我便掀了这棋盘。”
崔鹤行意味不明地哼声一笑:“年轻人,本事不大,气性却不小。我问你,你喜欢我女儿什么?”
谢玄奚不意他话题转得这样快,先是一愣,下一瞬耳根便红起来。
容觉当初问他这个问题,他答曰可爱。
但在摄政王面前如此作答,未免失礼。
他思索了一瞬,正色答道:“奚生则晦,慕其鲜亮。”
他少时入军中,随老师读书习武,眼中所见唯血火黄沙,后来老师枉死,他身负血仇,满心筹谋算计,直到遇到她,才终于觉得,原来这人世也并非没有意趣。
崔鹤行不阴不阳地瞥了他一眼:“难怪能哄得她满心是你,这张嘴倒是没白生。你们从前如何本王不管,也管不了。听闻你想上门提亲,谢玄奚,我有桩事交给你,你若应下,本王便允你提亲一事,如何?”
“我应!”谢玄奚立时抬眼,直视他道。
崔鹤行抿了口茶,看着他这副模样,总算好心情地翘了翘唇。
平心而论,他自然知道谢玄奚不差,甚至在没有宝音的事之前,他甚至将谢玄奚当做子侄一般对待,然而这么一个人要做他的女婿,他却能挑出千百般不是:
相貌太好,容易拈花惹草;心思也深,宝音玩不过他;家世么,勉勉强强,但要配宝音,就有些不够看……
但谁让宝音喜欢他。
纵然如今看来,他待宝音之心也不差,但以崔鹤行看来,仍然有些放不下心。
谈婚论嫁,事关终身。
两人如今情热,自然怎么都好,可宝音如今年岁还小,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再者谢玄奚品行如何,还有待考量,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提亲的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不过夫人说的也是,与其规束宝音,不如设法从谢玄奚下手。
他放下茶盏,语气温和:“芜东有个知县,是陛下即位之初的进士,此人刚正,为官清廉,我观他可用,奈何他早年间得罪了卢家,一直备受打压,从此便心灰意冷,不再着意仕途,即便升了官职,不出一年他也会故意出些差错,以图被贬回原职。我需要你去芜东将他带回来。至于陛下和东宫那边,该怎么说,你无需忧心。如何,你可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