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刑(探案)(25)
一番话说完,徐令诚有了一点点反应,他微微侧了侧头。
“你是要把韦鸢这样不爱拘束的性子推到深门大院中吗?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适合她。”
过了许久,徐令诚站起身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满是泪。
他走上前,手抓在木栏杆上,深深地看着韦鸢。
“抱歉,我不该……”
韦鸢上前握住他的手,哭着摇头。
她的喉咙已经干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绣衣司的人也有些难受。
苦命鸳鸯!
容朗更是悄悄流了泪。
只有一旁的谢荣急得不行。
这是要翻供!
李希言出声打断了二人。
“既然你已经想开,那就好好交代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徐令诚擦了擦泪,眼神坚定。
“在下没有杀人。那晚……那晚……”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反正在下根本从来没有见到过死者。”
谢荣急忙呵问。
“那你的贴身玉佩怎么会在死者身上!”
徐令诚反应极快:“那玉佩在六年前就当掉了,不足以为证。”
谢荣接连发问:“可是有人亲眼所见,在死者死亡时间前后你有去过后山。而且,你自己也说不出你当时在何处!”
“五年前的事情,记得清楚才奇怪。大人记得自己五年前每一日都去过哪里吗?”
谢荣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愧是出身贫寒亦能被中正官看上的好苗子。
仪容具美,君子翩翩,行止有度,敏捷达练。
李希言心想中正官当时所写的评言还真是贴切。
“李少使。”徐令诚说道,“在下与死者素昧平生,并无杀人动机。”
李希言故意问道:“那你之前为何要招供是自己杀了人?”
徐令诚近乎明示地看了谢荣一眼。
“草民生平头一次被搅到官司里,一时昏了头。”
“你没经过这种事也实属正常。”李希言忽然转过头对着谢荣说道,“谢县令也没经过事?这种漏洞百出的供词也能拿来定案?凶器呢?动机呢?都没有!”
“这……这……”谢荣结巴得说不出理由来。
“本官还以为是谁家找了谢县令说了什么话,商议要做什么一石二鸟之计!”
李希言勃然作色,一身慑人的气势压得谢荣汗出如浆。
他不停擦着汗,再也维持不住体面。
李希言清楚得很。
这个谢荣非要拿徐令诚顶罪,无非是因为背后韦家在作怪。
韦家出面以“接回韦鸢回去锦衣玉食”为条件交换徐令诚自愿顶罪。徐令诚死了,他们的女儿自然会死心。
而谢荣也能借势解决掉这个案子。
“好了。”李希言摆手。
谢荣这才找回了呼吸的感觉。
“这案子是谁在办,把人叫过来,本官亲自来教你怎么办案。”
谢荣已经来不及细品李希言的讽刺,立即回答道:“是,是下官手下的县尉,叫高修。”
谢荣还是没有勇气继续面对李希言。
他自己躲了起来,只让人叫着高修去了大堂。
大堂里,李希言高坐在正位,明明是一脸平静,却还是让人无端生出几分畏惧。
下首只坐着容朗。他倒是平时对外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又疏离的笑。
高修是个魁梧的男子,此时整个人却慌得缩成了一团。
他也怕啊!
“就你一个人来了?”李希言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高修硬着头皮为谢荣解释:“这案子前期是下官一人督办,谢县令也不太了解内情。”
“那你觉得……凶手是徐令诚吗?”
李希言一句话就让高修觉得没法开口。
他踌躇了许久才试探着说道:“证据并不是特别充足……吧?”
“那你们县令怎么之前给他定了罪?”
高修心里叫苦不迭。
内情如何他自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他哪里敢说出来!
李希言像是明白他的顾虑似的,和颜悦色道:“大胆说。”
可高修还是嗫嚅着不敢开口。
谁敢得罪顶头上司啊!
“高修。”李希言突然说道,“本官记得你做这个县尉都做了十年了吧?”
这话有些戳心窝子。
高修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表情也显出几分狰狞。
他本事不差,但是出身不如谢荣,一直被他压制着。
绣衣使官位不高,权力却很大,废掉一个县令是很容易的……
高修心里打起了算盘。
若拿这案子拉谢荣下水……
反正徐令诚肯定是冤枉的!
“县令说尽早结案对谁都好。”高修压低了声音,“定罪前,韦家人来了一趟。”
“算你清醒。”
“下官不过是实话实说。”高修胆子逐渐大了起来,“谢县令经常如此,下官位卑言轻,实在是……”
李希言饱含深意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吩咐苗青。
“这案子后头还是谢荣办的,把他叫过来,一起问问。总不能让他躲过去。”
苗青应下立即跑去请人过来。
这一次,谢荣还是聪明了些,没有让人就等,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一进来,高修就心虚地让了让位置。
“下官见过李少使。”
“高县尉。”李希言没有回应谢荣的问好,“讲讲案子。”
谢荣尴尬地自己站好。
高修压下心里的得意,装出往常的恭敬模样。
“是,李少使。六月十八那日早上,慈光寺的僧人自然前来报案,说是在寺庙后山发现了一具白骨。按照尸骨的白骨化程度判断,死者去世时间应该在五年以上。之后,在尸骨周边,属下发现了代表死者身份的证据,经过比对,确认了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