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管我和江荆是否回复,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带上门走了。
砰。
房门关上,我和江荆面面相觑。江荆淡淡地说:“不用管他。”
我收回目光,默默端起自己的碗:“哦。”
梨汤还是刚出锅的温度,有些烫口,我和江荆小口小口、慢慢地喝完一壶汤,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暖了起来。
江荆问:“那我今天要一个人吃晚餐了吗?”
我想了想:“嗯……我陪你吃一点也可以。你想吃什么?”
“还没想好,回去看看阿姨做什么。”江荆站起身,把保温壶收起来,“回家吧。”
我们两个一起离开病房的楼层。江峰醒来后,江荆的精神终于不像昨天那样紧绷,他牵着我的手,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推开医院的玻璃大门。
还未走下台阶,昏暗夜色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我刚好往那个方向看,一抬头四目相对,我与那人同时停下脚步。
——陆培风。
他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大衣,围着厚厚的格子围巾,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这几天没见到他人,听章珺说,他去美国出差了。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陆培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小蕴。”
我还没说话,江荆忽然走上前,用力一拳砸在陆培风脸上。
皮肉撞击发出巨大的闷响,江荆下了重手,陆培风猝不及防,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没等站稳,江荆大步上前抓起他衣襟,把人拽到面前,咬牙切齿道:“陆培风!”
说完又是狠狠一拳,这次打在小腹,陆培风的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几乎整个人蜷缩起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
我出声制止:“江荆!”
江荆回头看我,神情仍有戾色。
“住手!”
江荆攥了攥拳头,没有松开陆培风,也没有继续打下去。
陆培风缓过劲来,抹了把嘴角,笑笑:“这是替谁打的,小蕴吗?”
“你还敢提谈蕴的名字,”江荆再次抓起陆培风的衣领,问,“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我干了又怎么样,你难道希望我忏悔吗?哈。”
“陆培风,你这个畜生!”
“江荆!”我连忙上去拉开江荆,把他拉到我身后,问陆培风:“你来这儿干什么?”
陆培风撑着大腿,缓缓站起身,说:“听说江总受伤住院,我赶回来探望。你呢小蕴,你在这里,是为了看仇人的惨状吗?”
江荆再次冲上前:“陆培风!”
我拦住江荆,他力气大,险些把我带倒。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按住他手臂,说:“别冲动,江荆!”
陆培风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就这样静静看着暴怒的江荆,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浅笑:“生什么气呢?我说实话而已。”
我回头怒喝:“你闭嘴!”
陆培风怔住,微微皱起眉头。
好不容易按住江荆,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盯住陆培风。陆培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脸上笑意淡去,变成森然的冷意:“我劝你,不要插手我和谈蕴之间的事。”
江荆说:“我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陆培风走上前一步,冷冷看着江荆,“我早就忍够你了。”
我一把推开陆培风:“你想干什么!”
陆培风皱眉,不敢置信似的,抬眼看向我:“你为了他,和我动手吗?”
“你敢碰江荆一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这样……是会让哥寒心的。”
“你算什么哥,少恶心我了陆培风。”我冷声道,“你想把我当成你养的宠物,我告诉你,你做梦。”
“宠物?哈,你见过哪个人类,陪伴在宠物身边二十多年,对宠物予取予求?我都能忍受你和别人在一起,扪心自问,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不必江荆多么?”
“感情不是多少衡量的,少自我感动了。既然你回来,那就抽时间看看合同,趁我最近工作不忙,早点把事情解决。”
我拉起江荆的手,离开之前,最后对陆培风说:“进去让医生看看你的脸,看完最好再去精神科挂个号。我现在发现,陆培风,你才是最有病的人。”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拉着江荆离开,走出去很远,仍然能够感受到陆培风的目光,像萧索的夜风,紧紧跟随我,直到消失在夜色尽头。
“为什么要拦我?”
坐进车里,一直沉默的江荆终于出声。
我说:“再不拦你,陆培风就要还手了。”
“让他尽管来。”
“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我无奈叹气,“你后背的伤还没好全,打起来撕坏伤口,痛的是你。”
江荆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问:“你是担心我、不是担心他吗?”
我转头瞪他:“我当然是担心你。”
或许是我语气太凶,江荆愣了愣神,慢慢垂下眼帘:“对不起。”
他一道歉,我又不禁心软,转回头说:“不是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让律师处理就够了,我不想再和陆培风纠缠,更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嗯,我明白……”
“回家吧。”
我和江荆一路无话,到家后,他去洗澡,我抱着秋花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陆培风并不是打不还手的人,他白白挨了江荆两拳,原因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清楚归清楚,我并不感动。他希望我心软也好,对我存有愧疚、想借江荆的手惩罚自己也好,都没有达到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