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但令人厌烦的是,大多数高高在上的中年人都爱这么说话。
我对江荆他爸所剩无几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我同意来见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听他又是讥讽又是教训我。
我说:“这里没有别人,您不用跟我绕弯子。我和江荆五年前就分手了,分手原因您功不可没。我不打算吃回头草,但如果您还想拿过去那一套对付我,我只能说您找错人了。”
我一边说,江峰的表情一边愈发难看。某种程度上讲,他和他儿子生气的方式大差不差,都是黑着脸、目光阴沉。但江荆就算生气,也比这老头赏心悦目得多。
话说到这里,我也没必要再讲什么体面,干脆胳膊一抱摆出副无所谓的模样:“您以为您能拿捏住我爸,是因为他害怕江家的权势么?不,是他要脸。”
江峰皱了皱眉。
我笑笑:“我不要。”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江峰说。
“不不,”我连忙打断,“我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在惹毛姓江的男人这点上,我一向无师自通。只见江峰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为了防止真把他气死,我主动宽慰说:“江总,其实我不明白你今天找我的理由。你都说了,我和江荆只是玩玩,他拿我解决生理需求,我也拿他解决生理需求,仅此而已,你在担心什么呢?”
我这么友善,江峰还是被气到了:“你!”
我摊手,表示我说了我不要脸。
“我原本还想和你好好谈谈,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江峰说。
“既然不谈了,那我就先走了。”我站起身,“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第22章 滚,别跟着我
过去的事我并不愿意回想,可拦不住总有人要跳出来提醒我。
从饭店出来,我拦下一辆出租车,不想回家,便说了一家常去的酒吧的名字。
在江峰面前表现得没皮没脸、天不怕地不怕,实际心里也不是真的那么无所谓,尤其在提起我爸的时候,心脏某处会有一些熟悉的隐痛,像埋在身体里的沉疴。
好在我后来学会面对这些隐痛了,也接受了人不一定要与过去和解。至于处理疼痛的方式,药物、酒精、多巴胺,都是不错的选择。
到酒吧时间还早,除了我只有寥寥两三个客人,我找到吧台角落的位置坐下,跟调酒师要了一杯菜单上没喝过的酒。
“今天这么早。”调酒师与我寒暄,“最近工作不忙么?”
我笑笑:“也忙,忙里偷闲。”
调酒师用纯饮杯倒了一杯威士忌给我:“尝尝,新到的酒。”
我拿起酒杯,对他举一举杯:“谢谢。”
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驻唱歌手也走上舞台,抱起自己的吉他。调酒师去照顾别的客人,我坐在角落,自己一个人发呆。
——江峰这人,这么大岁数,还不如自己儿子懂事,连饭都不给吃。早知道我进去就应该先点十个八个菜,吃饱了再跟他干架。
想到这里,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刚好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我掏出手机,江荆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姓江的男人。
我食指一划挂了电话,十秒钟后,屏幕再次亮起,还是江荆。
我接起:“喂?”
江荆:“你挂我电话?”
“……”我喃喃一句“有病”,把手机拿下来,再次按下挂断。
调酒师走过来,看见我面前的空酒杯,不太赞同地歪了下头,问:“今天是来买醉的吗?喝得有点心急哦。”
我没有否认,指指面前其中一个酒杯,说:“再来一杯这个吧。”
调酒师耸耸肩:“OK。”
几分钟后他给我一杯新的酒,还有一小碟坚果,似乎是提醒我喝慢一点。
我剥开一粒杏仁放进嘴里,一旁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还是江荆。
没记错的话,江荆应该在跟我冷战,冷战期间这么不依不饶地打电话合适吗?
我按下接听,慢悠悠地把手机拿到耳边:“喂?”
“谈蕴。”
江荆这次学聪明了,没再像个大爷一样一开口就说“你敢挂我电话”。
我问:“有事么?”
江荆说:“你一整天没联系我。为什么?”
“啊?”我愣住了,“我为什么要联系你?”
“出于基本礼貌,你不该问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么?”
“?”
我可能是喝酒喝傻了,有点跟不上江荆的思路。他要是没安全到家,江峰今天会杀了我。
我想了想,问:“那你安全到家了吗?”
江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微微一滞:“你喝酒了?”
“?”
这都听得出来?
江荆又问:“你在哪?”
我抬起头环顾一周,说了酒吧的名字。
江荆挂了电话。
我实在有些一头雾水,但联想到江荆阴晴不定的性格,我又释然了。——我无法总是理解江荆做事的逻辑或动机,像江荆无法理解家里的猫一样。
今天的歌手是新来的,我没见过,发呆的时候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调酒师走过来,开玩笑问:“总往那边瞥,看上人家了?”
我收回目光,无奈笑笑:“之前那个呢,不干了吗?”
调酒师回答:“说是参加选秀去了。成了当明星,成不了回来继续上班。”
“哦……”
看来娱乐圈的诱惑真的很大。
我低头抿一口酒,调酒师拍拍我的肩,又去别处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