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江荆投来一道欲言又止的目光,我忽然意识到,我开出的条件,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我耸耸肩:“开玩笑的。”
江荆眼里闪过一抹懊恼和失望,我装没看到,问他:“有拖鞋么?”
他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毛绒拖鞋给我:“是新的。”
我无意扫了眼他的鞋柜,看不出什么异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江荆现在的家很像我们几年前在纽约住过的那套房子,同样的大平层,同样的能看到CBD夜景的大落地窗,连装潢风格都有相似,柚木色地板、深色胡桃木家具、黑色皮沙发,越看越觉得熟悉。
我站在客厅陷入沉思,江荆走过来,说:“阿姨煮了宵夜,来吃点东西吧。”
我回过神,点点头:“嗯。”
来回折腾一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我困得不行,吃完便去洗澡睡觉,躺在床上没多一会儿,黑暗中一只沉甸甸的小东西跳上床,踱步到我面前。
我睁开眼,一张小猫脸凑在距离我的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秋花:“喵——”
我:“……”
我们两个四目相对,江荆忽然推门进来,带来一阵潮湿的沐浴露香味。
“秋花。”江荆对猫说,“下来。”
秋花无动于衷。
江荆走到床边,上半身越过我的身子,弯腰把秋花捞起来:“去你自己的房间,我们要睡觉了。”
秋花大声抗议:“喵——!”
江荆:“不行。”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江荆现在听得懂猫语了。
我翻身面对江荆,问:“它平时在你床上睡吗?”
江荆回答:“从来不。它都在自己窝里睡。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可能,是好奇吧。”
“它又不是没见过你。”
“但它没见过我在你床上睡觉。”
趁我们说话的时候,秋花从江荆怀里跳出来,又跳回床上。江荆看见,猛地弯腰伸手去抓,然而没抓到,反倒被秋花虚晃一下,差点一踉跄栽在我身上。
眼看着他整个人砸下来,我下意识闭紧双眼,江荆慌乱中撑住床沿,扑通一声,两只手臂把我圈在中间。
我睁开眼睛,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轻拂在我脸上。
我提起的心慢慢落回去:“你、没事吧?”
江荆眨眨眼睛:“没事。”
这时,秋花跳上我的身子,不紧不慢踱步到我胸口的位置,挡在我和江荆中间。
江荆腾不出手抓它,咬牙切齿:“秋花!下来!”
秋花不仅不听,反而就这样卧下,把我当成他的窝。
我说:“它好像知道哪里舒服……”
“它当然知道。”江荆更生气,“小小年纪不学好。”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家长教育失职。”
“你说我吗?难道要我教它,不要躺在陌生男人胸口?”
我点点头。
江荆深呼吸一口气,撑着床直起身,再一次把秋花抱起来:“你先睡,我把它放回去。”
说完他不再给秋花第二次逃跑的机会,就这样不容分说的把猫抱走了。
五分钟后,江荆去而复返,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反锁房门。
我问:“让猫在这儿睡不可以吗?我对猫毛不过敏。”
江荆说:“不行,它太胖了。”
“你今天还说它不胖。”
“它才半岁大,就有八斤重了。”江荆没好气回答,上床关掉床头灯,“你不是早就困了吗,快睡吧。”
“哦。”我闭上眼睛。
黑暗中人的感官变得灵敏,江荆翻身、靠近,先是一条胳膊搭在我腰上,我不抗拒,他便把我整个人捞进怀里。
我的后背贴上他的胸膛,他微微低头,嘴唇有意无意碰到我的皮肤。
我说:“江荆,这样睡很热。”
江荆不大高兴:“猫趴在你身上你都不嫌热。”
“它那么小一只。”
“但它体温比我高。”
“……”
我说不过他,闭上嘴巴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江荆很轻地吻了吻我的肩膀,低声喃喃:“谈蕴。”
他好像只是为了叫一声我的名字,并不打算说什么或做什么,我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的下文,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凌晨两点,一阵急促而持续不断的拍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隔着一道门板和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声音听起来重得发闷,我神智不清,一时忘了自己在江荆家,直到身旁的人按亮床头灯。
灯光刺眼,我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谁……”
江荆说:“没事,我去看看。”
他起身下床,打开卧室门,外面拍门的声音愈发清晰。我睡意全无,挣扎着坐起身。
江荆家这种一梯一户、私密性极强的高档住宅,不是业主连电梯都上不来,怎么会有人半夜拍门……
这样想着,我心里冒出一些不好的猜测,连忙穿鞋下床。
秋花比我和江荆先起来,我追着江荆出去时,它正在门厅那里,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
“江荆。”我叫住江荆,“先别开门。看看是谁。”
江荆回过身,看见我,面色和缓了些,点点头说:“嗯,我知道。”
他走到门厅,我跟过去,只见监控屏幕里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趴在门外,锲而不舍地一下一下拍打自己面前厚重的大门。
只一眼,我便认出那是方意扬。
“他怎么来了……?”
再看江荆,面色铁青的盯着监控屏幕,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