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照片,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知道了。”
江荆微微倾身,拥抱住我:“对不起。让我自己调整一下。”
我摇摇头:“没关系。”
“这段时间,我们还可以见面吗?”
“嗯。”
“那你,今晚早点睡。”
“知道了。你回去吧,别担心我。”
“……嗯。”
江荆缓缓松开我,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吻,低声说:“我走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江荆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
周遭重新恢复安静,我的心像一颗浮起又下落的尘埃,缓缓落回到地面。
视线随之下落,停在手中的照片。
没有人愿意看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亲吻缠绵的画面,换做是我,我不一定会比江荆冷静。
也有可能,他的冷静是假装的。像我一样。
我转身回到卧室,打开灯,走到窗边。
夜空黑漆漆的,江荆的车停在楼下。我望着那辆车,过了很久,它一动不动。
他在想什么呢……
我们就这样隔着黑夜彼此相望,江荆也许终于发现,他不走的话,我就不会回去睡觉,又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发动,一点一点驶离我的视线。
终于我看不到他了。
我拉上窗帘,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
躺下没多久,身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我以为是江荆,拿起手机,屏幕上却显示一个我不想看到的名字。
陆培风。
我盯着屏幕,在铃声结束前最后一秒,按下接听。
“喂?”
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陆培风很轻地笑了笑,说:“我以为你这一次也不会接电话。”
我问:“什么事?”
陆培风问:“你回家了吗?”
我心下一沉,从床上坐起来:“你监视我?”
陆培风愣了一下,无奈笑了:“只是猜测,不要紧张。”
我无法信任他说的话,仍旧这样警惕地环顾四周。陆培风大概也猜到我不信他,叹了口气,说:“江家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我很担心你。”
我冷冷回答:“不用。”
“小蕴,你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吗……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一起长大的情谊。”
“情谊?你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不觉得恶心么?”
电话里陷入一阵沉默,再次开口的时候,陆培风放软了语气,几乎是哄着说:“监控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好吗?”
我说:“你知道不只是监控。”
“还有,我把你关在医院吗?那是为了让你好好治病,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你一定要装傻吗陆培风?那天你亲口承认,五年前的事,和你有关。”
电话那头,陆培风哑然失声。
他可能以为我忘了,但那天发生的一切、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牢记着。
“你明知道我有多信任你。”我望着面前空白的墙壁,说。
陆培风低声笑笑:“我当然知道。你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认定对的事,就会一直做下去,你相信的人,会永远无条件的相信。我有时候觉得你这样很好,勇敢、执着、矢志不移,有时候又痛恨,是谁教你的,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和江荆分开?”
“因为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是你最信任和最依赖的人了。只要他不在,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陆培风,你有病。”
我骂他,陆培风丝毫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都到这时候了,你对我还是连句重话都没有。好了,早点休息吧,还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见面说。”
“我……”
我还想说什么,陆培风单方面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出嘟的忙音,他心里非常清楚,我无法拒绝和他见面,因为我的事业,甚至生活,早已经与他牢牢捆绑在一起。
我忍住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攥紧拳头。
第二天上午,我自己开车去工作室。
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的事,对我来说生活天翻地覆,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平常的一瞬。整个公司运转如常,工作室里的气氛也毫无变化,仿佛我只是像平时那样出了一个短差。
章珺说陆培风在楼上等我。
一夜过后我冷静了许多,今早起来,我联系律师草拟了一份合同,而现在,我带着这份合同敲开陆培风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把手里的A4纸丢在他办公桌上。
陆培风抬眼,看看我,又看看合同,唇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分家了?”
我说:“叫散伙比较合适。”
“有必要么?”
“有。”
陆培风叹了口气,站起身,慢慢走到我面前。
他今天戴了一副薄薄的金丝眼镜,目光隐藏在镜片之后,晦暗难明。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都想压制对方,但都没有成功。
最后陆培风说:“你这个决定很不理智。”
我问:“怎样算理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与你共事吗?”
“共事……”这两个字在陆培风舌尖滚了一遭,随后笑了,“没记错的话,这么多年,我极少参与你的工作。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概括为‘共事’,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逃避更本质、更深层的东西?”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陆培风话锋一转:“那天你急着去找江荆,阿姨给你炖的鸡汤,你没有喝吧?” ?